烛影摇红 - [慕容美]

第二十六章 扑朔迷离 [3]

  语毕又是一阵大笑,饱抽一拂,分开众闲人,持髯昂首大踏步走出招屈亭。葛品扬正想远远从后跟去,偶尔回头,忽然瞥及那名输了棋的中年人正在朝闲人群中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人使着眼色,不禁暗暗一怔。那名脸色苍白的青年人颔首会意,悠然转身出亭,尾随白发老人而去。

  葛品扬心念微微一动,本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继之一想,主意忽改。他暗忖道:白发老人落脚南平栈,随时均可按址找去,我何不改钉这名中年人?他既已派人钉住白发老人,我再钉住他,岂不更妙?

  于是,他混在亭中那一群七嘴八舌的闲人中,以静待动,暗中监视着那名中年人的动静。

  不多一会,那名中年人趁众人不注意,悄悄走出亭。

  葛品扬眼角一溜,并不忙着跟出去,这种大白天,他只要稍微留点神,说什么也不愁将人钉丢的。

  转眼之间,中年人已下去一二十步之遥,葛品扬心想:现在就差不多了!

  双手一背,方想举步出亭,目光偶瞥,不禁又是一怔。

  他见到刚才与自己交谈的那名灰衣老者,这时正以眼角斜斜溜定中年人的背影,嘴角含着一丝冷冷笑意,似在说:你们终于现形了吧?

  葛品扬怎么也没有想到双方之间,其关系竟是如此微妙复杂。

  他仅知四人均非原来面目,但却无法透过易容术看出四人都是谁和谁,现在,双方敌我之势明显得很:“白发老人”与这名“灰衣老者”是一路,“中年人”与那名“青年人”是另一路,四人两党,究竟谁善谁恶,一时却很难说。总之,决不会全是好人,或者全是坏人也就是了。

  葛品扬起先是为了好奇,现见事态似乎十分严重,决不似普通武林人物在解决一件私人间恩怨,不由得振作起来。他等灰衣老者跟出后,再查清自己如跟下去的的确确是最后一个,方睹定灰衣老者身后钉了上去。

  前面四人中,究竟谁比谁的武功高,葛品扬不敢肯定,不过,他绝对信任眼前这名灰农老者不会误事,所以,他背手踱步,走得很慢,只要灰衣老者的灰色背影不脱出视线之外就行。

  进入城中,“中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灰衣老者”却仍在视界之内。

  灰衣老者在城中转弯抹角地走着,最后,在城西一座大院停住。

  葛品扬徘徊一圈,施施然折入正街,走进一家客栈。这家客栈,正是葛品扬昨夜留宿的那一家,葛品杨见了,大感欣慰。

  现在,大势分明了,“白发老人”与“灰衣老者”两个,一住太平栈,一住这家“楚友乐”:“中年人”一方,则寄踪于城西那座大院宅里。

  葛品扬进入楚友乐客栈,三四名伙计正围着那名灰衣老者探询战况。

  由于双方曾在招屈亭中交谈过,葛品扬与灰衣老者彼此点点头,表示招呼,然后,葛品扬径自进入后院自己房中,掩门上床,和衣闭目养神,白天是不会有什么的,现在,他只等黑夜来临,亲自参与这场好戏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葛品扬出房来到前厅用餐,目光缓扫厅中,忽然发觉歇栈旅客差不多人人都在休息,就单单不见了那名灰衣老者,心头一惊,忙招手喊来一名伙计,漫不经意地问道:“午间跟我打招呼的那位灰衣老先生呢?”

  伙计四下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清楚。”

  葛品扬正皱起眉头,伙计“噢”了一声,忽然叫道:“对,对,去了太平栈!”

  葛品扬心中一亮,伙计接下去解释道:“刚才太平栈有个伙计过来,递给那位老先生一张条子,接着,没有多久,那位老先生便不在了。小的虽然没有着清条子上写些什么,那位老先生也没有交代小的什么,但据小的判断……”

  葛品扬淡淡道:“我也想去太平栈看个朋友,从这儿出去怎么走?”

  伙计哈哈腰谈笑道:“出门向西,见弯右拐,再左拐,约十来步便可望见,咳,咳,您那位朋友何不请他也住到敝栈来……”

  葛品扬站起身来道:“我正有这个意思。”

  伙计连连打躬道:“谢,谢了!”

  葛品扬无暇多搭,口中含混地嗯应着,人已向栈外走出。

  这时才不过申牌光景,由于要下雪的关系,天色暗得特别早。葛品扬一路心想:这么早就开始行动了,难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变化不成?

  天气寒冷,街上行人稀少,葛品扬心中有事,脚下不知不觉放快起来。

  依着伙计指点,右拐,再左拐,下去十来步,抬头看时,不远的前面,果然有红灯笼高挑着,上面分别映出“太平”两个仿宋体的大字。葛品扬临至栈前,顿足稍作迟疑,决定还是暗中侦察比较方便。

  转身北上,沿着一条暗狭的小巷绕向栈后,察定左近无人,双肩微晃,腾身飞登屋脊,约略辨别一下方向,立即轻巧地朝栈后厢房纵去。

  这座太平栈与“楚友乐”栈建筑得完全一样,后面也是一座三合厢。葛品扬于正厢暗处伏下身躯,准备先观察一番下面一的动静,不过,他马上就安心了。他原担心弄不清那名冒充龙门棋士的“白发老人”住在哪一间,不意目光一接触到东厢为首一间客房,便于窗慢上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子,那两个人影虽然模糊得很,但是,凭他有异常人的目力,一眼便看出房内二人正是“白发老人”和“灰衣老人”。

  两条人影仅现出上半身,窗下对坐,一动不动,显然一局棋正奕至要紧阶段,双方均目凝棋盘,在作深长思考。

  葛品扬正感心情一宽,目光偶掠院中,暗暗一“哦”,又不禁紧张起来。

  一条劲装身形,像灵猫般,这时正悄没声息地自东厢轻轻翻落,落地后,立即隐入檐下暗处。

  葛品扬运目谛视,看清此人正是日间输棋的那名中年人。

  劲装中年人背贴墙壁,双目于黑暗中左右溜动,闪闪有光,一边溜察着四下动静,一边挨身向为首那间客房窗前缓缓移去。

  葛品扬知道房中对弈的两名老人均非泛泛之辈,这名中年人以一对二,决不敢轻举妄动,后者这样做,很可能是采取暗中监视,后面一定还会有伙伴继续到来,不过,葛品场这时的心情矛盾得很,他因弄不清双方究竟谁善谁恶,一时实不知到底该采取什么态度才好。

  如凭外表观察,两名老人似乎不是坏人,但是,这等大事是不能仅凭他个人之观感来下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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