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 - [慕容美]

第二十六章 扑朔迷离 [5]

  葛品扬正思忖间,斗场中战况渐生变化。

  白发老人边打边扭头返顾,不知道是久缠不耐,抑或算定受伤伙伴已达安全地区,招式一紧,忽然主动攻击起来。

  黑衣蒙面人渐感不支。这时,黑衣蒙面人虽已看到胡、涂两香主,却仍未下令围攻,此人自负,盖可想见。白发老人似也已看穿这一点,着着进逼,毫不考虑胡、涂两人或许会抽冷子夹击。

  白发老人一招紧一过招,渐将黑衣蒙面人逼向葛品扬藏身的这边山壁。

  胡涂两名香主虽未得黑衣蒙面人命令,因见形势危急,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动,四目如电,不稍一瞬。

  白发老人忽然沉喝一声:“纳命来!”

  五指如钩,猛向黑衣蒙面人当胸抓去。

  葛品扬心头一紧,蓄势待扑。

  他看得出:白发老人这一抓,虽不一定能制黑衣蒙面人的死命,然在这一抓之下,黑衣蒙面人重伤已属在所难免。他得随时提防身后胡、涂两人情急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白发老人一把抓至,黑衣蒙面人自知后退无路,双臂一抖,置来招于不顾,扬手打出两逢光雾。

  胡、涂两人本有跃扑抢救企图,及至瞥见黑衣蒙面人光雾出手,竟不约而同收势转向谷口纵去。

  葛品扬见白发老人已放弃把守,知道那条谷道已无甚重要,是以眼见胡、涂两人朝谷口纵去,他并不放在心上,仍将注意力贯注这边恶拼的一对。

  目光凝注之下,葛品扬着呆了。

  他满以为凭白发老人那等身手,区区两蓬梅花针之类的暗器,哪还有闪不开的道理?然而,事实证明,白发老人仅避开一边肩头,而另一边肩头竟被伤中。黑衣蒙面人当胸中了一抓,衣破肉绽,白发老人左肩一倾,也向一旁摇晃着退去。

  黑衣蒙面人显然仅伤皮肉而未伤及内脏,这时身倚山壁。身躯微微颤抖,勉强挥了一下手臂,乏力地喝道:“拿下活口!”

  葛品扬循声抬头,这才发现胡涂二人并未向谷中追搜,而是及谷而止,其用意竟是防止白发老人也向谷中逸去。

  胡、涂两人受命之下,立向白发老人双双扑去。

  白发老人一手护肩,身躯摇摇欲坠,连连向后跌退,看样子,似乎已无还手之力了。葛品损大感意外,他没想到一把牛毛细针竟令身手奇高的白发老人伤成如此地步,当下不再迟疑,一声断喝,跃身而下。

  黑衣蒙面人因出血过多,人已无力坐落,正在运气闭穴,再无余力顾问身外一切了。

  胡、涂二人蓦遭意外,本能地收势却退,先前被打伤的那两名教徒大概元神已复,这时,手扬处,各向空中掷出两枚号炮。

  葛品扬救人要紧,身形落地,什么也不管,径向白发老人纵去。

  胡、涂两人惊魂一定,立即叱喝着双双攻来,葛品扬展臂一抄,将白发老人抱起,右臂一甩,神龙摆尾。扫出一掌。

  这一掌因抱着白发老人的关系,真力无法发足。胡、涂两人见他掌力亦不过尔尔,勇气大增,足下一点,竟又奋身欺上。

  葛品扬冷冷一笑道:“是你们不想活,可怪不得本侠残忍!”

  身躯一转,容得二人临近,右手一元指点出,指风锐啸,胡、涂二人先后中指仰面翻倒。

  一元指威力无俦,最大的缺点便是每出一指即须耗损本身真气若干,如临众敌,实不相宜,不过目前情况还好,敌方援兵尚远,他只要击退胡、涂二人,便可以从容脱身了。

  胡涂二人倒地,葛品扬也无心去查察二人是死是活,真气略调,随用双手将白发老人托起,腾身投入谷道中。

  谷道不过里许长,不消片刻,已然走尽。

  葛品扬跃登一座岩顶,纵目四察,前路不见半个人影,侧耳倾听,后面亦不闻有人追至,心神为之稍定,直到这时候。他方始得着察看白发老人伤势的机会,脸一低,眼光所至,他为之楞住了。

  映着迷蒙月色,白发老人双目紧闭,唇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近不闻,急急放下撕破肩头一看,左肩一片青黑,针孔密如麻布,原来中的竟是一把毒针。

  葛品扬当机立断,手起指落,首先封死白发老人右臂全部血脉,以免毒奔心脏。这样做,白发老人一条左臂也许会有残废的可能,但是事到如今,救命总比保全一条臂膀要紧,他已顾不得许多了。

  接着,他再度将白发老人抱起,一路飞奔,不计路之远近,结果,终于给他发现了一条小溪,奔到溪边,以溪水为白发老人撬牙灌下三颗师门护心养元丹,然后上路,继续向前飞奔。

  葛品扬现在最后悔的,便是没有在当场先察看一下白发老人的受伤情形,能施毒者,必能解毒,黑衣蒙面人身上定有这种毒针的解药,他当时要是发觉这一点,弄一份解药可说太容易了。

  然而后悔已迟,木但来时的路径已然迷失,而且能不能逼得解药也是个问题。同时据他约略估计,大半夜奔驰,最少已离常德三百里左右,再回去,又是三百里,纵然他能摸对路径,自己体力也支撑得住,白发老人是不是能拖这么久呢?

  山路逐渐平坦,走至天亮,已出山区。

  葛品扬将白发老人安放于一株大树之后,自己则于树旁负手望天,怔怔呆立,天虽然亮了,底下怎么办呢?

  对于药物知识,他知道得极为有限,这儿前不靠店,远处天际虽可隐约瞧见一缕缕淡淡的炊烟,但至少也在十里以外,纵然赶去,除能暂饱一餐外,又能济得什事?

  白发老人刻下尚在昏迷之中,自己亦不觉饥饿,所以,那缕炊烟对他一点诱惑力也没有。现在,他最大的希望,大概便是能碰上一名入山的樵子,拦住问问这儿是什么地方,距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了。

  说来真是无巧不成书,葛品扬正感愁忡无计之际,目光偶扫来路,忽于晨雾中见到一条施施人影,自山中向这边走来。

  这么早,应该只见到有人入山才对,哪会有人自山中走出的呢?

  葛品杨已管不了这些了,穷山僻壤,又值此寒冬天气,乍见到一个生人,真比见到亲人还令人兴奋。

  葛品扬心头一喜,迎着来人飞步向浓雾中奔去。

  这真是一场罕见的大雾,直到临近万丈之内,葛品扬才将来人相貌辨清,迎面愕然止步抬头的,是个年约六旬的老者,身穿皂袍,足登高筒钉底靴,白眉如帚,目若朗星,红光满面,气清神爽,垂胸白胡上泊着点点露珠,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飞奔而至的葛品扬,脸上布满了疑讶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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