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伤毒双侵 [5]
“我带你走,伤不打紧,”他去按她的小腹。
“不!我有自知之明,哎!千万别动我的衣带。我……我要死了,死前对你有一请求。”
“说吧,丁姑娘。”
“请先叫……叫我绿珠。”
他有点为难,最后硬着头皮说:“绿珠,我也要死了,你说吧。”
“请不要向敝派门……门人子……子弟下杀……杀手。”
他心中怨气向上冒,可是却忍住了,难以回答。
她得不到回答,闭着的风目张开了,说:“司马公子,回答我,回……”
他一咬牙,说;绿珠,我答应了。”
“谢谢你,我……我安心了。临死的人,所……所说的话是……是神圣的,幸勿相……
忘。我………走了,祝……你……”
话未完,她吁出最后一口气。
她却不知,为了她这些话。日后他将遭遇无数困难,实非她所能料及。
他感到一阵惨然,一面将她的尸体放好,一面流下两行清泪说:“你曾说过你佩服我,你不会加害于我。造化弄人,你却为我而死,可以说是因我而死,我会因此而负疚终生。
绿珠,你这种以身维护师门子弟的情义,可动天地泣鬼神,请安息吧!我会尊重我对你的诺言,可惜我已没有机会了,相信你定会在九泉瞑目,安心。”
说完,他吃力地站起,怄偻着没和入巨石下,慢慢向上爬,他要爬上巨石顶,到他预先准备好的埋骨之处。
下面,人声已近。
两壮汉濒死的惨叫,惊动了上下的人。
上面的人向下走,下面的人向上狂奔。
上面的人是奔雷掌父女,他俩在石后躲在藤萝中,从缝隙中向下望,眼睁睁看着谷底火辣辣的残杀演出,不住摇头叹息,也心惊胆跳。
巨石下的景况,父女俩无法看到,壮汉的惨叫声传来,奔雷掌大惊道:“糟!”
谷底剧斗已经结束,为何这儿又发生凶杀?
他没得到女儿回答,转头向女儿看去,不由摇头叹息。
游姑双手抓住两把藤蔓,抓得紧紧地。凤目中充满了泪水,痴痴地向下凝望,雪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像个木雕泥塑的流泪仙子。
“丫头,忘了这场惨烈的血雨腥风吧!”奔雷掌说。
玻姑摇摇头,珠泪大串的向下掉,幽幽地说:“他重建天心小筑,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他们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为什么?为什么?……”
“唉!孩子,江湖上的事,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句话,趋利斥害。凡是对自己有害的人和物,必须毁去方能安枕。”
“爹,你认为公平么?”
“世间没有公平。”
“冥冥中可有鬼神?”
“爹无法回答你的话。”
“婆婆为何供仙把神?”“行心之所安,忏一生罪孽,如不付托鬼神,怎办?孩子,别胡思乱想。”
“女儿想,这些人如不受到报应,鬼神不信也罢。”
奔雷掌苦笑道:“这些人活得比谁都命长,自有人替他们去死。信不信鬼神,为父不勉强你,反正江湖人口中说鬼神,心里面却没有鬼神容身之地。只有那些受到颠沛流离,痛苦备尝,或者造孽太多,深受心灵重压的人,方肯在仙佛之前俯伏,以求心灵解脱。孩子,不必深究了。”
巨石下有声响,也有隐隐人声。
璇姑用翠袖抹掉眼泪,长叹一声说:“他是个英雄,多可惜啊!”
“自古英雄不许见白头,死了并不足异。孩子,不必想他了,我们也该走了。”
游姑想起在临江府官道三岔路古松林,父女俩抢救司马英时,逸虹仙姑打趣她父亲的话,不由芳心怦怦跳。
那次逸虹仙姑说得顶难听,说她父亲看上司马英,想要他做女婿,真令人气煞。
可是,她这时却感到逸虹仙姑的话很可亲,真要得到司马英为终身伴侣,该多好?
她脸上一阵热,说:“想他的英雄事迹,女儿永不会忘怀。”
奔雷掌正欲退入石缝突又说;“咦!是峨嵋双侠丁家兄弟,他们来做什么?”
在王十丈下一座梅林空隙中,峨嵋双侠与三名劲装大汉,正匆匆地向上搜来。
巨石下,又传来隐隐人声。
“哈!石下有人,且去瞧瞧。”奔雷掌说。
两人从侧方闪出,飘向石右侧,那儿有一条石缝,正是爬上巨石的路径。
“天!这血人是谁?”璇姑讶然轻叫。
石缝中,司马英正吃力地向上爬。
奔雷掌挫下身子走近,急问道:“老弟,要帮助么?”
司马英吃了一惊,猛地站稳拔出一把刀。
玻姑眼尖,他身形一起,她便看到地插飞刀的特宽度护腰,喜极叫道:“谢谢天!是司马公子。”
“咦!你真是司马英?”奔雷掌也讶然。
司马英看清了奔雷掌父女俩,再一听他们叫他司马公子,显然不是仇人,仇人不会对他如此客气。
他收了飞刀说;“原来是麻山雷前辈,还有令媛,”他嘿嘿笑,强提余气说:“令媛与在下十一年来连交两次手,这时恕难奉陪了。”
“咦!十一年来两次……”
“是的,第一次在平田十八都,令媛与令堂同行……”
“咦!那小蛮牛就是你?”璇姑惊喜地问。
“正是区区司马英。”
奔雷掌向下伸出大手,低声叫:“快上,下面有人来了。”
司马英摇摇头,说:“在下不需要任何人援手,太晚了,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用不着……”
奔雷掌是个血性人,心中大急,猛地疾冲而下,食中两指点中司马英的右期门穴,一把扶起向上纵,轻叫道:“快走,并不晚。”
司马英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境,根本无力抗拒,奔雷辈出手又快,穴道被制被人乖乖挟着走。
父女俩的身影消失在藤萝后,峨嵋双侠已到了丁绛珠倒地之处。
“天哪!孩子,你……”
老二丁良朋狂叫,将绛珠抱在怀中,只消一看脸色,便知道她已永别了人间,不由老泪纵横,激动得浑身战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