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虹一剑 - [南湘野叟]

第 一 章 少林寺内危机重 [10]

  绸缎杨家的主人杨守云,四十左右年纪,为开封五大富商之一,豪爽好客,爱友如命,性好习武,善使一对护手双钩,因此江湖公称“神钩小孟尝”。侯陵游戏人间,曾故意乔妆做贫病交迫的老叫花,望门投靠,谁知杨守云真个慧眼识英雄,请入内室,待以上宾之礼,侯陵感其诚意,结成忘年之交。当初,侯陵因为要找的“有缘人”生长在富家,自己既不便出面,耶么委托杨守云实是最理想的人选,这次一客不烦二主,自然仍以找杨守云帮忙比较适当,所以一到开封,首先便到杨家。

  当下一说经过,杨守云也代侯陵高兴,秘密计议了一番,叫来得力管家,放出话去,就说:杨家一个五岁的小姐,因为命宫犯煞,须得配一位于生八月十五的八九岁富家小公子,叫相家命馆如有此等八字,快快拿来,每个八字,酬银二两,如果将来喜事成功,另有重赏。

  这话不到两天工夫,就已传遍星相同行之中,送来了二三十个八字,逐一打听,不是年岁不符就是身世有异,也还有冒充骗赏的,杨守云素性宽厚豪迈,一律照赏不误,花冤枉钱扬守云不在乎,只是想出来的这条计策,毫无效果,心内不免怏怏。

  倒反是侯陵过意不去,转而说些宽慰的话,彼此愁怀不开,杨守云便邀侯陵到酒楼去买醉。侯老侠一听见酒,天大的事都可搁下,当即欣然应诺。

  二人出了大门,信步往大相国寺闲游。杨守云家道素封,且又为人宽厚,因此一路走来,不断有人招呼问好,侯陵颇觉厌烦,再说酒虫亦已爬到喉头,正待找一家酒楼,先喝它三盅,只听有人叫道:“杨大爷,杨大爷!”

  二人停步一看,面前正是一家星相馆,上挂一块黑底金漆招块:“邢孟齐设砚候教。”叫“杨大爷”的人,正是那邢盂齐。

  杨守云一面招呼,一面向侯陵说道:“这邢孟齐排八字,开封有名,我陪老前辈进去看看。”

  侯陵道声“好”,跟着杨守云进子命星馆。邢孟齐殷勤万分,敬茶敬烟,闹过一阵,邢孟齐才说:“听说小姐的八字有关煞,何不让孟齐来细看一看。”

  杨守云故意淡淡的笑道:“这都是内人闹的,小孩子家哪有这么多讲究?”

  邢孟齐不以为然的答道:“杨大爷,子平一道,实有至理。”停了一下,又说:“可是说小姐要配一位八月十五生的八九岁小公子?”

  杨守云道:“倒是有这么一说。怎么不见你迭八字来,好歹也赚他个二两头!”

  邢孟齐笑道:“开封官宦人家,富商巨户的小少爷,在我于里的八字倒也不少,就没有一个像杨大爷所说的那样的。找来找去,勉强找到一个……”

  那孟齐的话未说完,杨守云可就沉不住气了,赶紧抢着问道:“在哪里?”

  邢孟齐摇摇头答道:“杨大爷先别高兴,没用!第一,生日是闰八月十五。”

  杨守云道:“闰八月也是八月。你且说,几岁了?”

  邢盂齐掐指算了一算一会说:“该是九岁了。”

  落地算一岁,九岁则生在八年之前,一微曾说生在七年前,那是去年的话,算来恰正相符。侯陵便插言问道:“邢先生,你这第二无用又是什么?”

  邢孟齐道:“第二,这位九岁的小公子不在开封。”

  侯陵紧接着又问:“现在何处?”

  邢孟齐答道:“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去年春末夏初,举家迁移,不知搬到何处,岂不是有也没有?”

  杨守云说道:“你不管有用没用,你只说是哪一家的孩子?”

  邢孟齐道:“南门外祈总兵家二房里的孙少爷,学名叫做祈焕的那一个。”

  杨守云脸上的神情微变,向侯陵使个眼色,摸出一块碎银子,摆在桌上,起身拱手,说声:“真的没用,我们不谈也罢,改日见吧!”

  邢孟齐方要谦让,不肯收此银两,杨守云已挽着侯陵拨长出门。

  二人就在这大相国寺左近,上了一家大酒馆,名叫得月楼,这时不过未末申初,午市已过,晚市未到,甚为清静,杨守云随便叫了酒菜,挥走伙计。才悄悄向侯陵说道:“老前辈,怕是打对了。”

  侯陵停杯微笑道:“看老弟的神情,我就知道不虚此行,想来老弟与祈总兵家二房有旧?”

  杨守云点头答道:“正是。”接着又长叹一声道:“祈焕这孩子身上有一段父死母辱的血海深仇。”

  杨守云移一移座位,就着侯陵耳边,细细诉说那家的悲惨故事,良久方罢。

  侯陵听罢,也觉惨然不欢。不过祈焕到底是否就是艺儿,却还得中有真恁实据,才好作准。

  杨守云听侯提出此间,也觉有理,稍一沉思,便欣然叫道:“这太好办了。内人当初跟祈家二少奶奶原是走得很近的,祈焕身上也许有什么特征,内人或许知道,印证一下,便可明白。再不然让内人到黑珠崖去一趟,一看也就了然。”

  侯陵闻言大喜,顾不得再在洒楼贪杯,回到杨家,把杨守云的夫人请了出来.一说根由,杨夫人想了一会答道:“好像这孩子足心上有粒红痣,记不真切了,不过,孩子的相貌我是画得出来的。”

  杨守云拍手笑道:“真是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个了。”

  原来杨夫人的父亲,是开封知名的画家,杨夫人家学渊源,亦称丹青妙手。于是夫人款移莲步,进入内室,不上顿饭工夫,手拈画卷,笑盈盈走将出来,杨守云接过画卷。展开来挂一壁上一看,一幅白描的人物,聊聊数笔,神气活现。

  侯陵一看,向杨夫人一揖,说道:“弟妹好手笔!”

  杨夫人赶紧裣衽还礼,问道:“可是祈焕这孩子?”

  侯陵既悲又喜的答道:“不是他又是谁?一看弟妹的法绘,我觉得这孩子好像就站在我眼前。”

  真相既明,侯陵再不耽搁,星夜赶回黑珠崖,向诸葛玉堂细说前因后果。

  且说诸葛玉堂,听侯陵叙毕经过,接口便说:“艺儿左足心果有一粒红痣。”

  这一来,艺儿即是祈焕,乃是千真万确,再无可疑的事了。

  这时诸葛玉堂暗暗欣幸,当初所料不差,艺儿果有深仇大恨在身,未曾冒昧救治他脑后一掌之伤,如果记忆恢复,以这孩子天性的淳厚,必定会吵着要见他母亲,事情就难办了。为今之计,只有仍然听其自然,好在有盖世高僧的一微上人,收归门下,不愁将来无报仇雪恨之日。不过相处日久,爱如幼孙,就此别去,辞色之间,也实在有些割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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