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少林寺内危机重 [7]
这里一尘抢步上前,又自一掌发到,口中低喝道:“你是何人?还不快快抛下手中之物,迟一步悔之晚矣!”
侯陵受了内伤,那还敢硬接一尘这一掌,仗着身法轻灵,一侧身避过一尘掌力,猛起双拳,一招“推窗望月”,直取一尘面门,其实却是虚势,趁一尘起掌往上格拒之时,双臂一长,走一个险招“巧越刀圈”,堪堪从一尘肋下穿过,直扑窗外。
一尘哪里肯放,拧身上步,一招“苍鹰搏兔”,凌空扑了上来,侯陵闪身避过,一看四面,闻警赶来的少林和尚,已按九宫八卦的方位,密密布满,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此番休矣!”
有道是人急智生,侯陵毕竟见多识广,处此重重包围之下,临危不乱,仍有过人的机智,当下回身喝道:“好不要脸的贼秃,在此清静禅房,竟敢私藏良家妇女,看你这副德行。有何面目见少要弟子?”
四下僧众,闻言一愣,一齐注目去看方丈,一尘亦自醒觉,如此赤身露体,实在有失体统。就这迟疑错愕之间,侯陵见机而作,直往东南方巽门夺路。守那一方的和尚,乃是一尘第四个弟子道悟,手下原本不弱,只因心无二用,直等侯陵扑到跟前,方始发觉,要想拦阻,已自不及。
侯陵虽喜脱出重围,但所受内伤甚重,又知少林寺和尚,势力不小,悬衙门里,多有结交,此番一尘失去秘件,必在城内大搜,连升客栈,亦不能免,自己负创在身,极须调养,没有精神跟他们噜嗦,还是不回去的为妙。
盘算了一会,觉得还是一迳去找一微,最是上策。主意打定,又怕少林僧人暗地跟至,便饶道而去。来至寒山石洞附近,看清四面无人,才往石烟囱中一飘而下,及至到地,业已精疲力尽,只有喘息的份儿。
那一微正在坐功,神灵湛明,落叶皆知,一听有人闯入,微睁星目,虽在暗影中仍然看得极其清楚,赶紧下了石榻,扶起侯陵一看,已是面如白纸,手足冰冷。
侯陵正紧闭着一口气,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用手指指胸口。一微心知是受了极重内伤,便点点头,将侯陵抱至石榻之上,点燃松脂,解开衣服一看,不由得脸上变了色,问道:“师弟此伤从何而来?难道是我师兄……”
原来侯陵胸前有一紫色掌印,这是为“少林劈空掌”所伤的特殊痕迹,所以一微入眼即知。
侯陵微一点头,又指指衣袋,一微伸手进去,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心下好不纳罕。不过此时救人要紧,不及细看,将那本子放在一边,取过一块虎皮褥子,铺在石榻之上,将侯陵扶起,盘腿坐定,接着取过一粒恩师所赐的“护心保魂丹”,纳在侯陵口中,然后说道:“师弟,镇定心神,且请调息,待老衲与你化解内伤。”
说着,盘腿坐在侯陵身后,微搓双掌,紧按侯陵后背“灵台穴”,轻轻揉摩,两手交替运用,摩过一百零八次,移到他腰股之间,两手分按“命门”、“贤门”两穴,如法施为。
那侯陵在“护心保魂丹”纳入口中时,只觉一股清香,微带暖气,直透丹田,当下神气一清,随后觉得后背一股阳和热气,逐渐透达四肢,心知一微不惜耗损本身真力,为他补气活血,心下好不感激。可是不敢过于激动,极力维持心神镇定,调匀鼻息,顺着一微传送过来的内家真务,缓缓运转,起初觉得一阵阵的酸痛,但酸痛过后,立即感觉身心轻快,神闲气爽。
如是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只听一微轻喝道:“师弟,张口!”随即在他后背上轻拍一掌。
侯陵喉间一阵痰涌,慌不迭张了大嘴,就在一微轻拍一掌之际,一大口紫色淤血,直喷到对面石壁上。
一微走下地来,满头大汗,但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说道:“不妨事了!师弟再好好调息息几个时辰,就可复原。”
说罢,他也不看侯陵带来的本子,迳自走到对面另一张石榻上,闭目静坐调息。
侯陵也不多说,照一微指示,静坐调息。
须臾天晓,两人都已行功完毕。侯陵试着一运气,但觉真力增加了不少,便笑着向一微说道:“多谢师兄,我倒是因祸得福了。”
接着,他把这几天如何定计盗此秘本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说到侯陵暗弹跳蚤,和用诈语污赖一尘私藏良家妇女,一微也忍俊不住的笑道:“师弟真是淘气!”
侯陵也笑道:“莫说我淘气,我对令师兄还真不敢相信,且看看他这本子上,可有记着私养粉头的风流艳迹?”
于是两人并坐同看那秘本。
那本子形似日记,但非逐日而记,其中大部分所载,乃是一尘对其弟子及少林寺中负重要职司的和尚的考语,这却不关重要。
另有一部分,乃是一尘与各帮各派掌门人及重要人物交往的记录,从这些记录看,一尘颇有意结纳修好,用意在光大少林门派,却也未可厚非。
但是,其中有一条,终于揭开了亦玄遗命之谜。
原来亦玄有一年朝拜藏边大雷音寺时,曾与“天仙樵魔”邓来阳无意间结下梁子,邓来阳被亦玄一剑削去两指,当时订下二十年后的生死约,彼时两人皆已六十开外,如一方寿元已尽,应命下一辈践约,了此前因。
亦玄圆寂那年,离践约之期,尚有一载,因而留下遗命,说明经过,命一尘践约,但以冤家宜解不宜结,此去不是力拼所能了事,必须有过人的武功,使其知难而退。可是邓来阳为报那两指之仇,近二十年来,苦心孤诣,专练隔空识穴的功力,能够两手齐发,十步以内致人于死命,所以一尘如自识不敌,便应用本门信符,将云游在外的一微召回,示以遗命,令其代为践约。
那一尘自知不敌,却又对一微心存猜忌,因此竟不惜重金,觅得一枝千年老参,另外配上三色重礼,不等期到,先自登门拜访“天山樵魔”邓来阳,自执后辈之礼,乞求邓来阳宽恕。一面伪造遗命,将一微永禁于寒山石洞。
这一段事迹,一尘虽然记得简略,但辞气之间,不难推知真相。一微看完之后,面色灰白,长叹无语。
侯陵却是嫉恶如仇的脾气,大为愤愤不平,向一微冷笑道:“哼!这就是你们少林名派的作为,我都替你们羞死了。”
一微摇头不答,端的痛心疾首到了极处。
侯陵一半是不忿一尘的卑鄙,一半却也爱惜少林声誉,便怂恿道:“师兄,照我看,一尘犯了三大项罪名:第一,不遵遗命。第二,腼颜事敌,辱及师门。第三,擅禁师弟,同类相残,又有何德何能,敢据此掌门人的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