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部 真知己 [6]
然而“同心剑”却依然必须夺去,因为有好多人会重金买下,银两绝对多得足够两师兄弟下辈子享用。
他们笑,是因为原来必须三个人平分的银两,现下只剩下两个人去分。当然,要分得银两,当中有必然要完成的事,杀情僧及四位丑夫人。师兄弟俩突然背靠背,急速转动起来。
转呀转,转得奔腾疾急,快若迅雷,不消一刻,两个人变成了一个圆形物体。
又扁又圆,混合黑白,却是黑不渗白、白不渗黑,正是黑白分明,结构成一个“太极圆”出来。
“太极圆”散射出剑势如虹,登时耳边嗤嗤之声大作。开天裂地之势,直扑向情僧。
情僧手执五份一的“同心剑”,急舞如一泓白水。秋色连坡,风沁寒,水也是凉的,可是情僧的剑,却是一张薄冰。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吹出一个无情的梦,以寒若冷冰的剑,去削斩“太极圆”。
两仪化成之“太极圆”,在乎结构完美,毫无瑕疪,要全力施为破斩,未免太过荒唐。
情僧先来个人突破,削斩剖切,以期先损皮毛,再伤内脏,毁“太极圆”之完美,破出缺陷来,再一举破开二人组成之“太极圆”,诛杀两个极之合拍的家伙。
独斗“太极圆”,不见人,只见黑黑白白一大片在前,情僧大喝一声,一吸气,长身,飞掠,疾削快斩,急剧如电。
情僧绝对相信,只要其中一人有一指露出,有一片多出来的胖肉,有剑网下包围不了的一处破绽,血丝必然滴下来。
血,只有鲜红的血才暴露出优胜劣败来。
剑光奇亮,更且阴寒无比,像黑夜中的魔眼,山野中的精灵,地底下的碧玺。
剑光过后,嘀嗒嘀嗒的声音来了,血终于落在地上,分出了高下,定出了胜负。
一刹间,一张完好的脸变得扭曲了、歪斜了、变形了,只因为那张脸失去了自信。
剑伤留在原来极度自信的情僧臂上,他的快剑削不下甚么,却被黑黝黝的剑深刺肩膊一尺以下左臂,留下了尺余长的血痕。
脸扭曲的同时,带来了痛楚。
痛楚来到的同时,也带来了炸出的强光,这一回的光不黑不白,只是厉烈的光。
黑、白的“太极圆”斩出“太极剑光”,这一剑曾杀掉了合共一百七十八人,情僧将是第一百七十九位死者。
这是那欲杀人的二者之想法,被狙杀的情僧又如何?他在笑,对了,是笑,因为恰好又是一百七十九。
甚么一百七十九?
在他的生命数十寒暑中,曾有过一百七十八人想杀他,恰巧都是在情僧练成“同心剑”
后。
这一“太极剑光”,是第一百七十九招要杀自己的杀招,从前一百七十八招明显都失败了,这一招有可能突破成功吗?
假若情僧没有脸容扭曲,没有痛楚,“太极剑光”有极大机会杀掉眼前情僧。
可惜情僧痛了!
他一痛,跟从前的一百七十八回一样,四位样貌奇丑的夫人都依着熟练无比的步法、身手、方位,提剑破杀斩向“太极圆”。
对了,情僧的痛是个讯号,他一痛,四人便同时进招,集成五合一的杀着,破斩大敌。
为啥必要等待痛叫?因为情僧要引敌人贪胜追杀。杀人者当第一招成功,很容易便松懈下来,全力杀斩第二招。
而在出招之时,合并得天衣无缝的“太极圆”却不期然同时出现了无数破绽,足以招致灭亡的破绽。
任何杀招的原理跟手一样,当你的手挥拳出击,最能击伤敌人的一刹那,你的拳头也离你身体最遥远。
即是说拳头再也难以及时挡开敌人攻击,情况到了最危险境界,最容易陷入损伤、受袭的危机。
数道金虹合而为一,迅即如彩虹弥天,闪着万朵金星,剑花如流星追月,霍然疾斩“太极圆”。
“太极圆”怕斩么?
从来不怕,你有看过太极一破为二没有?从来没有,因为太极就是太极,黑白分明,却又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黑既是白,白又是黑。岂会被斩为黑白分开?简直笑话。黑白二子是师兄弟身份,一练阴、一练阳,阴阳配合天衣无缝,只要他俩结合一起,杀方便源源不绝。
从前已有太多妄自为强者的人欲杀斩“太极圆”,结论都是失败,因为阴阳合一,牢不可破。
阴阳即为天地,天地力量之大,便是太极之强,世间可有力量能破开天地吗?
因此黑白二子练成“太极圆”后,便从来不怕敌人破杀,只有极愚蠢的人才会以为可以破斩开“太极圆”。
“同心剑”斩!
“太极圆”裂!
啪的一声响,便割切裂开,一分为二,黑的从白的怀抱退开,白的从黑的身体跌出。
黑的、白的,又有血红的。
继而是黄的、惨绿的、肉色的、浅绿的……,两个人噗噗的两声又变成两堆骨肉。
震撼的死亡来得好快,绝对比成功来得快上千百倍。当意识到死亡已来临,生命已灰飞烟灭。
黑白二子双双死在“同心剑”下,至死却仍未知悉死亡的真正原因。死,在他们意识里仍是一个谜。
莫问望着一大堆血肉,当下脚下透劲,裂沙掀土,先把血肉来个简单埋葬。
他珍惜生命,任凭是谁的生命也不愿白白牺牲。
情僧叹道:“天下人都太无知,以为有知,却是以自知为全知,却未知还有不知。”
莫问叹道:“鲜有先知,多有后知,错在假如,死在真知,情僧真知‘太极圆’乃假阴真阳,实为阴阳并不互济,如此‘太极圆’虚有其表,焉有破不了之理。”
“唉!阳为男、阴为女,二男岂能混成真阴真阳太极,如此黑白二子,笨了半生,却误了一生,如今碰上真知者,一眼看破,一剑斩杀,‘太极圆’便成了两堆骨肉。”
情僧不得不佩服眼前莫问,他的情爱道理高超,却原来人生哲理、武学修为更且博大精深。
情僧道:“死得好,死得有价值。”
莫问道:“何理之有?”
情僧道:“死了两个笨人,出了一位智者,情僧从此多了一位值得佩服的智者朋友,不正是值得欢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