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5]
很明显,从他在不知不觉中弄了个大椅子,可以猜知这房屋充满着机关。
这机关正是柳阴直所依恃的东西,若非如此,他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和一位深不可测的敌人谈笑风生,应付自如。
那人道:“看样子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柳阴直冷笑:“该落泪的是你,不是我!”
那人沉默,两眼如电,直蹬着柳阴直,不久冷道:“你认为屋内的机关就能困住我,而挽回你的颓危弱势吗?”
柳阴直闻言,愕然:“你早知道这里早已置有机关?”
这个震撼非同小可,若那早就知道的话,他还往机关里送?他不是疯子就是不要命的,但这两种情况柳阴直并不怕,怕的只是那人能破此机关。
只要能破除机关,那再厉害的机关又何足虑?
那人也似乎想点明此步,以让柳阴直死心。
“不错,我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敢闯进来?”
那人冷笑,昂头冷笑,死白的脸居然也难得会出现不同的淡红色。看样子他是很开心,亦有点在对着天上星月笑,现在在屋内,星星只好变屋梁,屋顶,及勾在屋梁那盏灯了。
柳阴直已开始心神不宁,本以为百分之百稳操胜算,没想到对方早有预防,这种重大的过失,真能让人惧畏难安。
本来此种情况下,他通常都会以不吃眼前亏的方式处理,但此次他似乎横下心来蛮干了。
他也昂头冷笑,对着屋梁、天瓦、灯火笑。
“你还是无法逃离此屋!”柳阴直很有把握地说。
“真的吗?”那人道:“你我距离不及一丈二三,我可以在一次突袭出手中置你于死地。”
“我本不大相信,但这种事信与不信都对我无什么关系,听你吹一吹牛也无妨。”柳阴直冷笑:“因为你仍然无法达到你的目的!”
“很好——”
话音一落,那人已出手,那种快,当真令人不敢想像,似乎是幻影一般,似乎能追回流失之时间,叭地一声,他已从千万里外之幽冥世界闪到你面前,而你竟然还没感觉出来。
咔地一声,一种快捷的红光已透出,柳阴直已打开水晶变,存心要让那人尸骨无存。
那人乍见盒盖已开,倒也不敢硬接,倒窜回去,进退之间依样快捷。
柳阴直狂笑不已:“你也会怕此东西?今天你是死定了!”
那人动作简直如幽灵,飘忽不定,只一闪,全屋灯火尽灭,只有水晶变仍吐淡红雾光。
“柳阴直你别得意太早!”
那人双手猛抖,劲风大作,砰然已劈碎柳阴直那张大椅子,再腾身,五指如勾,像要逼出血液来。
如若小小君在场,他一定会脱口叫出,这正是仇赤魁最厉害的‘凌空摄力’,凭着一股内力可以吸出数丈远人们的内脏,这功夫实是无人能敌。
这功夫正吸向柳阴直那口盒子,吸得柳阴直大惊失色,用尽全力都不能抵挡,情况紧急,他不得不挺而走险,散去功力往那人撞去,功夫一散,人如飞箭直射过去。
那人因畏于水晶变,倒也不敢用手去抓,身形掠向高处,想先擒下柳阴直再说。
柳阴直见状大喜,大叫道:“你上当了!”
他这么一射正好落在那人先前坐的椅子,手往椅背猛击,椅子旋转,亦将他带向后方,然后一沉,柳阴直已消失无踪。
那人顿感不妙,立时想窜出此屋,可惜慢了一步,隆隆几声,整座屋子似乎被腕大寒铁栅所罩住。那人随即往屋顶撞,然而瓦砾纷飞,屋顶亦出现网状东西,已将那人逼回。
此屋果然无人能破。
柳阴直已潇洒地探头窥视,得意道:“你好好享受吧!普天之下可能没人能逃出北海寒铁所铸的房子吧!”
那人怒道:“柳阴直你不要命了?你敢如此对我?”
柳阴直笑道:“不要命的人是你,对你已算客气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今天你是注定要毙命于此,可惜还少了一位赵瞎子!可惜!真可惜。”
停了停,他又道:“你以为可以破屋顶而逃逸?哼哼!在你仰头看屋顶时,我就发觉你事先并不晓得屋内设有机关,你只是想到路挂斗曾经破瓦而出,你也能如此,可是你没想到路挂斗那么一撞,倒把我灵感给撞出来,是以在修复时,我已加了缅铁细网,活该将你困住,更可笑的是机关钮在你坐的椅子上,你却让我靠近那椅子,说你聪明也是有限!”
说完他又大笑。
那人冷目如蛇,凶狠叫嚣:“你会遭到报应,而且会很快!”
柳阴直戏谑道:“留着向阎罗王诉苦去吧!呆会儿我会倒些煤油,活活把你烧死,哈哈……这就是和我为敌的最好下场!哈哈……”
狂笑中他已离去。
那人整个脸已曲扭成无数条小蚯蚓在爬般,恐怖异常,双手往屋顶扣去,想用内力将缅铁给扯断。
但缅铁韧如蛟筋,坚逾精铁,宝刃难断,想扯断何其困难。
而‘凌空摄力’更非一种易与之功夫,它的霸道威力已超乎人所能做到的最大界限,其威力自不能以常态视之。
那人三击未断,已惊慌不已,只见他抄向口袋,拿出小瓶往口中倒,想必是在服一种能增进功力的药。
大凡服此药物能让人发挥超出他个人之极限力量,但事后却能让他颓萎不堪,然在情况紧急时,许多人皆会用此方法来解危。
柳阴直果然没说假话,搬了许多煤油往屋里倒,再燃火。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呼啦呼啦卷向窗棂、门扉、屋顶,宛若死神之召唤,恶魔之诅咒,毒蛇之红信般向世界,想将一切人、物给吞噬殆尽。
火仍在燃,听不见屋内的人哀号,瓦已塌,梁已断,石柱已红而颠倒,最后只剩下如笼般的缅铁网。
铁网已红,再红,就已软塌下来。
火已渐渐熄灭。
缅铁网上有拉痕,似乎被烧红而搭下被拉的痕迹。
也像被人扯拉之痕迹。
石壁都化成粉,何况是人?
看样子那道拉痕似乎是人为的,否则怎连一丝哀叫声都没有?——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火烧死而能不叫出声音吗?
是被火烧,先烫伤皮肤,再烧伤肌肉再烧向内脏、白骨。
不是一刀就切向脖子,砍下人头。
艳阳高照,今天该是个好天气,但世界却没有完完整整的好天气过。
平地可能晴天,山地可能下雨,江南可能春天,大漠可能夏天,长白一带可能仍严寒如冬。
就如人,几家欢乐,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