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4]
他最后才道:“现在晚辈急需知道康前辈是否平安无恙,若然一如以前,则雪女的神奇出身便不是假,如若他老人家已遭了不测之祸,即可证明雪女与沈千机大有关系,是她通知了沈千机,沈千机才去加害康前辈。此刻表面上看似不难,其实凶险万分,以沈千机的心计,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我去探看。假如他全无所悉,但此行才说不定会碰上。再加上康前辈性情与常人不同,手段毒辣之极。也许他也布下了各种毒阵,等候沈千机和计多端,但却误害了咱们的人。因此,此行可说是危机重重,加上行踪不能留下丝毫痕迹,免得沈千机后来瞧破。”
杨元化却表示出大感兴趣,道:“越是如此,才越够刺激,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明天即有回音,但我可又听出你本身亦是危机重重呢!”
“前辈说得不错,在下果然亦陷在重重危机之中。”
朱宗潜坦然回答,了无惧意:“最危险的是雪女乃是沈千机同党,那样的话,在下随时随地都会被杀,说得上是死无葬身之地。即使她非是沈千机同党,但那黑龙头也是随时随地会突然出现。以在下判断,如若在不能及时得到本队友的增援,定难逃得毒手。”
杨元化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了。”
朱宗潜身子倾前一点,更加接近杨元化耳朵,低声道:“还有一个大大的危机,却是前辈做梦地想不到的,那就是在下的老恩师一旦现身的话,在下便不啻已到了鬼门关口。”
杨元化惊讶得“喔”的一声,道:“令师收得你这等弟子,难道还不满足?甚至反而会加害於你?”
这刻他更加感到这个年青人智谋深广,每一件事但凡与他有关,都极尽鳖奇波澜之妙,令人不禁着迷。
朱宗潜道:“在下故意传播声名,虽说是要把黑龙头激来,其实亦想使家师得知在下行踪下落,得以找上门来,你老可猜得出家师是谁么?”
他沉重地叹口气,不待对方开口,便道:“家师就是失踪已久的冷面剑客卓蒙。”
杨元化愣了半晌,才道:“别人断断想不到你是卓大侠的高弟,但我昨夜晓得你就是黄面汉子之后,因他使过卓兄的剑法,是以我可就猜出来了。不过目下听你亲口说出,仍然感到甚是震动。”
本来这件事没有什么可以令人震动的地方,因为错非是卓蒙这等有“高手中的高手”之称的剑术大家,焉能创研出另一套极为精奇奥妙的剑法传授与朱宗潜?若不是这等名师,焉能调教出如此高明的弟子?
但卓蒙却是龙门队认为嫌疑最大的“狼人”,这狼人血债满身,在武林中被痛恨的程度更有甚於“黑龙寨”。
而朱宗潜竟是他的弟子,武林同道纵然能对他谅解,但他将来休想建立他的地位,因为他师父的罪行,已留下了无限耻辱,这恶果却须得由他吞下。
杨元化沉吟一下,试探地道:“假如令师真是咱们设想的狼人的话,你或者还有别的路可走。”
朱宗潜苦笑一笑,通:“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听从他的命令,杀人作恶无所不为。如若不跟从他,唯有自杀,这是一条路。第二条路是叛离师门,转过头来跟他作对,维护武林的公道正义|”
“你既晓得,可曾有了选择?”
“在下的选择已向前辈表示过啦!”
杨元化心头一震,回想起他曾说当他师父出现,便是一大危机,这话分明是表示他选择了自杀之途。
他望住这个青年,心中泛起无限敬佩。因为他选择了凛然无畏的人生,他一直充满勇气面对各种艰危威胁,向种种危机挑战。这一切作为,乃是为了“正义”二字。
这“正义”一词听起来冠冕堂皇得很,似乎可以为了它而牺牲一切,但事实上芸芸众生,有几个能当真奉行“正义”而牺牲自已的利益?杨元化活了六七十岁,当然深知这一点,是以更增敬佩之心。
杨、朱二人密谈了不少时间,杨元化悄悄的走了。
朱宗潜感到自己的计划已接近揭晓的边缘,局势甚是紧张,当下回到后宅,找李通天。
朱宗潜道:“一切都部署好了吗?”
李通天笑一笑,道:“都还顺利,今天晚上就是月圆前夕,大爷可别忘了。”
朱宗潜泛起忧色,道:“我怎能忘记呢?这是我最棘手的难关,无时无刻不是提心吊胆。但我还是愿意事情快点发生,不愿拖延下去。”
李通天道:“这一点正是大爷你过人之处,凡俗之士身处大风大浪之中,总是泛起逃避之心,拖得一时就是一时。”
朱宗潜苦笑一下,又问了一些别的事,这才出去外面大厅应酬。
时间慢慢的流逝,朱府的客人在夜色中陆续离开,最后,那两扇大门隆隆必起,天色已完全入黑。
灿烂的月光使得这个夜晚平静宁恬,可是在朱府之内,一切活动方始展开。
这幢僻静孤立的府第之内,六名夜行劲装的人从四方八面跃出府外,很快就隐没在黑暗中。
他们都带有兵刃,臂上缠着一条白布作标记。
朱宗潜和雪女两人在庭中散步,悠闲地赏着月色。
雪女首先打破了岑寂,道:“你今晚既不外出,而又十分沉默,敢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他点点头,道:“连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雪女道:“我正要告诉你,我打算一两日内就离开啦!”
朱宗潜讶道:“离开?上那儿去?”
“还没有决定,但我非走不可,我最讨厌跟一些不相干的人说话,但在这儿天天要陪你应酬。”
“如若只是这一点,你以后不露面就是了。”
雪女摇摇头,宝石般的眸子在月夜之下闪动着光芒,显示出她心情甚是紊乱,过了好一会,她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将来我们变成势不两立的敌人。”
朱宗潜故作讶声,道:“这话怎说?假如你觉得我这人还不坏,难道有人强迫你跟我作对不成?即使如此,我还可以处处容让你,我们仍然斗不起来。”
雪女嗟道:“世上之事有时不是人力所能控制,我又何尝愿意对你不好呢?”
她这两句话已露骨地透露出她的情感,这在她这么一个性情冰冷的人来说,实在很不容易表示出她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