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花弄影 [5]
却是声哑无力。
牯老喝道:“你走开!”走近炕前,一掌按在闭月姬的头顶百会穴上。
淫魔大嘴翕动,唇角牵动着,肿泡眼内涌起了大泡泪水。
葛品扬吸了一口气,呆在一边。
他知道只要此老一伸手,行功度力,闭月姬的命就十拿九稳了,真是她的造化。
这也是他所未料到的。
淫魔更未想到,难怪深为感动。
人性本善,在患难中才见真情。
约一盏茶的时候,闭月姬面上涌起了红晕,憔悴中又见妩媚。
红颜之美,在于那自然而不可缺的“红”字。
她的眼睛张开了,充满了光辉,恢复了生机,一下子,好像出现了奇迹。
她目光转动
她看到了淫魔。
也看到了牯老。
当然也看到了葛品扬。
这一瞬间,她脸上掠过复杂的情感波动,看不出曾有几种变化。
葛品扬所见到的,是她面上泛起一阵潮红,她也会感到忿意?
接着,她星眸一闭,滚出豆大的泪珠。
是感动?抑是大难之后的伤感?或喜极而泣?
牯老撒开手,神色如常,足证此老功力之深湛无比,不过额上也微微见汗。
她似欲起来,却仍显得无力。
牯老瞪了发怔的淫魔一眼:“再给她度几口气,就够了!”
淫魔真个毫不避眼地上前一步,抱住她,就亲嘴。
她涨红了脸,且有反抗的表示。葛品扬一阵脸热,又好气又好笑。
淫魔站起,长长地换气。
她一骨碌地起来,面上绯红越艳,活生生的又是本来的闭月姬。
她整整衣衫,推开淫魔,向牯老一福道:“谢过老爷子。”
淫魔道:“老人家要你说话!”真是多此一说,也可见淫魔心性大变,求好心切。
她道:“老爷子要奴说什么?”
牯老道:“说说你被人丢弃的经过,是不是呼拉亲自把你丢掉?”
她呆了一下,眼一红,咬牙道:“奴一直精神不好,一路上由羞花妹妹给奴喂食,后来只听羞花妹妹和那野和尚吵了一阵,奴就失去了知觉!”
牯老点头道:“呼拉急于逃命,嫌你累赘,又不愿耗费功力让你复原,所以抛弃你。
嗯,老夫问你可曾听到他们说些什么话?除了羞花外,不是还有一个什么沉了鱼又落了雁的什么吗?她呢?”
葛品扬差点笑起来,此老连沉鱼落雁姬也弄不清楚。
闭月姬想了一下,道:“有!羞花妹子曾经大声和野和尚吵,显然是有意说给奴听的……”
“怎样?”
闭月姬道:“羞花妹子大声嚷着:“大和尚,你自己把自己说得怎样不得了,为什么一路上鬼鬼祟祟地怕见人?打扮得像个做生意的丑样子?是不想当和尚了?还是怕官府抓你?’只听贼和尚说什么‘你们中原的和尚也有还俗的!就算咱家也还俗了吧!’接着,又吼喝着‘走’!奴就……”
说到这里,声便而止。
显然,她就被人丢弃了。
葛品扬暗暗叹气道:这就是法王?真是混账极了,又毒,又奸!
在他的意识直觉上,眼前的闭月姬似乎换了一个人。
她身上以前的一股骚荡媚气消失,使人肉麻的荡笑和动作表情也不见了,却透出楚楚可怜的情态,也许人经大难之后,有所改变;或者,在伤心之时,当看牯老面前,收起了她的荡性。
牯老沉吟了一会,点头道:“难怪让他溜过去了,果然是经过化装。怎的连那多眼尖心细的叫化子也被瞒了过去?”
葛品扬知道此老是对呼拉能避过一路上的丐帮弟子耳目逃出关去而感到遗憾。
他只不知牯老为何要打听这些?难道只要查证一下呼拉是否已经出关了?
这是无关紧要的,此老何必“小题大做”?
但,他立即否定自己的想法。此老有深意,只是一时忖度不透罢了。
只听牯老嗯了一声:“好了,没你的事。”
他出门时,头也不回地哼道:“下半世能好好做人,也不算太笨,也不算太迟!”
是对谁说的?
淫魔一楞,肿泡眼张得大大的。
闭月姬垂下了头。
葛品扬当然明白,眼见牯老已大步走出,就也未多停留,当然没看到闭月姬扑入淫魔怀中哭了。同样,也未看到淫魔呆呆地,喃喃地自语:“是老夫自己该杀嘛?你……你这……
呵呵……”
葛品扬出得店门,迎着风,嘘了一口气,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并不是对淫魔有所好感,而为淫魔庆幸,也为闭月姬有所庆幸!
只是由于三姬是由他安排去呼拉法王处卧底,道义上的担子,有无形的压力,经此一来,他感到走路也轻快多了。
不过,他仍对羞花姬与沉鱼落雁姬的安危,感到沉重的负担。
他在仔细捉摸牯老查问闭月姬的用意。
他也回到客栈,仍在忖度闭月姬所说羞花姬有意发话的涵意。
可惜,想不透有何玄妙,好像一朵花,在月色朦胧下弄着影子,很难捕捉到花影的真正轮廓。
却听牯老在向龙门棋士说道:“我老人家断定呼拉贼秃一时不会径回老巢,果然不错,也证实了他可能的去向……”
什么话?真是没头脑。
葛品扬几乎冲口而出,说:“呼拉不回老巢,却到何处去了?他为什么不回老巢?”
只听龙门棋士笑道:“您老高见。我也在想,如果他要回额布尔寺,不会由此经过,一定会治大河(黄河)或抄陇、甘古道的。”
葛品扬有点明白了,因为,额布尔寺是在青海,接近皋兰,只有斜出陇西,或过六盘山,不会冒险穿过密过王屋的潼关。
那末,呼拉为何会走这条路?
难道也是虚虚实实的运用?
又听牯老哼了一声:“所料不错,这回可不会让他再溜了,我老人家给他一个瓮中捉鳖,这贼秃可以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