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向达摩的一刀 - [奇儒]

第 五 章 [3]

  “魏尘绝,你太大意了!”她冷笑道:“应该把我的刀拿走。”

  她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撑了起来。

  很慢而很轻,没有半点的声响。

  当她的腿往前轻轻一移的时候,碰到了东西。

  那是几碟盘子,盘子上有几样小菜,碟子旁是一碗白饭和一双筷子。

  饭菜、碟、碗、筷都俱全了,另外呢?

  另外还有一张字条。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字条上写着:“放刀取筷、吃饭。”

  这简直像是兄长对着妹子在半讲话半命令的口气。

  武年年重重一哼,谁理你这个,杀了你再慢慢吃一回不可以?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薄刃嗤裂空气,刺向“仇人”的脖子,好用力。

  这么用力是代表决心?魏尘绝已经浑然忘我?

  刀尖刹那便顶到了人家肌上,渗出了一滴血珠,但是由心底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不刺下去?

  她的眼眸子不断的在闪动着,有一点点薄层的水影?

  里头有什么?

  有诗?

  有刀?

  男人的眼眸呢?

  魏尘绝看着她,笃定得令人生气。

  难道他真以为自己不会杀下这一刀?

  她更生气的是,好像的确是如此。

  “我身上的毒还有多久可以治好?”她问。

  “两天。”

  “每天治一次你是不是就得调息一回?”她好像是要确定往后的两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杀他。

  魏尘绝只眨了一下眼皮,代表了点头。

  她冷嘿一笑,真像笑给自己听,连说话的声音都像,道:“好,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她收回了薄刃,大步的回到方才躺卧的茅草堆上,拿起筷子吃饭。

  “这里是那儿?”她边吃边问。

  “厚坡城的天字房大牢。”

  果然是在牢里,武年年皱起眉道:“为什么来这地方?”她自己解释了起来,道:“你怕他们追杀,所以不敢住在旅店里?”

  四天前她突然昏厥了过去,之后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长长嘘一口气里,又强找了个理由来恨他,道:“你不觉得对不起我?为了怕自己被追杀,结果让我住这种地方?”

  她越说越生气,丢下了碗筷,怒冲冲的骂道:“我爹是个大英雄,你怎么可以让我住在天字号大牢里?”

  她生气着,忽然在怒火中看见魏尘绝的眼眸中有一种属于谅解和悲悯的感觉。

  这里面没有嘲笑的意思,却令她更是不舒服。

  “你为什么不回答?”她问道,自己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

  对着一块木头说话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魏尘绝忽然站了起来,轻轻推了一下石壁,一眨眼便没有了人影。

  一刹那,这间囚牢里空荡荡的,让人觉得苍凉起来。

  武年年更没胃口了,她一踢碗盘,大叫道:“姓魏的,我一定要杀了你!”

  骂这么凶的口气,为什么要流泪?

  “姑娘何须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名中年道士温暖暖的由黑暗中冒了出来,淡笑道:

  “你可以追下去看看呀!”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她心道。

  武年年一骨碌的爬起身来,冲向了石壁。

  石壁后面是一条秘道。

  秘道的底端又是石壁。

  武年年按了几按,果然石壁翻开了来。

  这层石壁外呢?

  她发觉站在一座假山的里面,外头的顶空是夜色正沉,但是,在另一端有不少的火把通明彻亮。

  武年年皱了皱眉,闪身往前几个起落窜到了一株树干上下望着。

  可真是不少的人。

  她结算一回,约莫有六七十之众,一个个赤膊着上身,正卖力的搬石运木,像是在建什么?

  武年年这回才注意到好大的屋子,而且建的是一座道观的形样。

  由方才那位中年道士来看,这儿可能是武当派的一座分观。

  她想着边四下巡目,俄然发觉了魏尘绝也在那些苦力之中,这厢正奋力的扛着木干往另一端走去。

  名动天下的魏尘绝在做苦力?

  为了什么?

  她就蹲在树上足足看了三个时辰,当第一声鸡啼的时候,才见得一名道士拿了小袋银子出来,呼叫道:“发各位今夜的工资了,请按顺序来。”

  魏尘绝在卖劳力挣银子?

  她忽然觉得好笑,好笑之后开始觉得感动。

  武大小姐想起了那些碗筷、盘子,是不是都由魏尘绝这样子挣来给自己吃的?

  她更想到这几天每回跟着魏尘绝几乎没有上过馆子。

  原来这位令天下惊色的男人身上没半两银子。

  她的眸子看着魏尘绝领了一点点的碎银,忽然间又热了起来。

  好不争气,怎么又有想哭的感觉?

  她跃身下来,好快好快的跑向假山进入秘道内。

  秘道后的牢房依旧。

  依旧是黑沉沉的、有霉味的、潮湿的。

  但是,她忽然觉得这里不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不但不令人讨厌,而且有些令人觉得温暖。

  石壁轻轻滑动,魏尘绝还是同一个表情回来。

  不笑不怒,就好像他压根儿没离开过似的。

  武年年到了这时才注意到一件事。

  一件令她又吃惊又感动的事。

  刀,魏尘绝的刀一直在原处放着,没有带走。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

  魏尘绝的眼眸子又在看刀鞘,武年年这个女人的眼眸在看什么呢?

  眸子里有诗也有刀。

  只不过这回不是看着自己的刀,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刀。

  诗呢?又是谁的诗?

  有人说,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看着郎君的神情绝对是大大不同的。

  章儿铃看着她爹只有苦笑的份。

  “我看你还是回家吧?”章单衣真的是在担心,道:“就算你想历练江湖的事也用不着找魏尘绝,大可自己另外结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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