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狼子弄奸谋 香囊暗掷 龙泉映霜骨 仙女飞来 [5]
青灵大师为了不许门下弟子误伤好人,所以不喜门人使用暗器,常说江湖是非恩怨,往往当时难以辨清,刀剑兵器,尚且容易误伤好人,何况镖箭之属的睹器?而且双方过招,胜败各凭本身艺业,用暗器伤人,岂是英雄所为,故此青灵观门下人物,虽然都会打各种暗器,但却不许携带使用。
董飘香和两个小师妹们年轻好动,空山寂寞,闷得无聊,便在后山捡些石子打雀鸟,久而久之也练得好准头,青灵大师知道以后,也是一时兴起,索性教三人练飞蝗石,这种暗器既可防身,又不致伤人性命,尚无大害。
昨日夜探荆门山以前,董飘香在后园里择那大小相合的鹅卵石,捡了十来颗放在衣囊里?如今尚余五六颗,这时正好用来应急。
赵妙仙正赶之间,忽见董飘香被众人拦住,心中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这妙人儿不会走脱,忧的是众人追问起来,自己却无言答对。正在患得患失之际,忽见董飘香回身打出两粒石子,急忙低头避让,躲过了上盘,那奔下盘打来的却不会躲脱,吧的正中膝盘上,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众人见董飘香已出手打伤赵妙仙,怕她再下毒手,都纷纷呼喝制止,谁知董飘香却误会大众不肯甘休,心想我孤身一人,一旦被他们擒住,后果不堪设想,她这时只顾脱身要紧,便探手抓了三粒石子出来劈手打去。这一下距离近,众人都挤在一起,闪躲不易,再加以都不料她会这么不分皂白的乱打。常智礼胸前先着了一下,旁边两个小头目也挨了误伤。
董飘香趋势夺门而出,奔上水塞,众小喽-那里拦得住她?被她抢了一把单刀,跳下小船,一刀斩断缆索,拿起桨尽力朝河心划去。
东方霸便问赵妙仙道:“赵二哥,你们怎么闹起来的?”
赵妙仙见董飘香已然逃出门外,想来已无法追回,便趁机撒谎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是我见她独自一人在那山石后鬼鬼祟祟的,正想上前查看,不料她一见我便撒腿就跑,想来或者是被人派来卧底的也说不定。”
常智礼明知他是信口胡说,但也不好当面点破他。东方霸却哈哈一笑道:“常大哥,大约你红心套风水太好了,青灵大师看中了这地方罢,不然怎会派她的徒弟来卧底?”
常智礼哼了一声,却不言语。牛胜着急道:“话不说不明,到底董姑娘怎会突然和咱们翻脸?我得问她一个明白。”
说着奔到水塞上,正见董飘香夺舟逃走,牛胜大喊道:“董姑娘,我们并不拦你,你究竟得过说明白,我们弟兄什公地方礼数不周,得罪了你?”
董飘香已是恨极,暗藏最后一粒石子在手,待他把话说完,喊声:“着!”牛胜被这一子打在额上,鲜血迸流,朝后便倒。
小喽-将牛胜扶回房去裹伤,常智礼气得喃喃乱骂。又怕董飘香去领人来报复,心头好生着急,只有盼望陈四姑早些到来,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董飘香驾舟逃走,急急似漏网之鱼。哪怕江流湍急,随时有覆舟之虞,她也一概顾不得了。
顺水划了好一阵,料想离红心套已远,这才惊魂稍定。
上得岸来,-惶了一阵,决定先找一处地方投宿,一切待明日再说。
这时她随身的宝剑,衣物、行李、银两等物皆失落在红心套,除身上衣服首饰之外,就剩了一把没鞘的单刀。她脱下身上长衣,将单刀裹起来拿在手里,整顿了一下衣裳,顺着大路朝前走去。路上逢人打听,方知这里已是宜都地界。
董飘香进得城来,找了一家店房住下,她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引了店家疑心,又见她长衣裹着之物,似是刀剑一类,更加使人猜疑。董飘香却不理会,与腕上脱下一只金镯,并一只龙纹碧玉簪交给店家,命他拿去或当或押,好还房饭钱,剩下的留作去江陵的路费,店家诺诺答应去了。
董飘香洗过了面,合衣躺在床上休息,心里盘算着日后见了张凌云该如何措词方妥?一直到了深夜,店家还未回来,董飘香方在着急,忽听脚步声杂沓,一群人闯进店来。董飘香一惊跳起,顺手把单刀藏在身后,这时房门已擂得震天价响。
她心里又急又怒,轻轻抽开门闩,突然将门拉开,一轮单刀,喝道:“不许进来!”
原来门外站了十来个手持单刀铁尺的捕快,为首一人对她打量一眼,问道:“你这女人是做什么的?快快对我们说实话。”
董飘香大怒道:“你管得着吗?”
那人冷笑道:“我们是宜都县的捕头,对形迹可疑,来历不明的人都得问问,你这女人带着兵刃,又命人拿金玉饰物去当押,分明不是好人,快乖乖随我们回去,有什么话,见了正堂老爷再回。”
董飘香闻言大怒道:“胡说,我带着刀就不是好人吗?
就凭你们这群东西,也敢来欺负我?”一扬手中刀:“谁敢上来就让他尝尝这把刀的滋味。”
众捕快都大嚷起来:“大胆女贼,竟敢带刀拒捕,这不是反了么?”各摆单刀铁尺,分三面围上来。董飘香虽然心中怒极,但仍然不忘师门戒条,这些捕快公人虽然无礼,究是责任倏关,与借势欺人者不同。本欲随他们去衙门分辩。
又怕低了青灵观名头,说不得,只好一走了之,当下伏身一窜,刷的一声从众人头顶掠过,如一只狸描的纵上屋去,接连几跃已去得远了。
这里众捕快没拿住人,扰嚷了一阵,只得取了董飘香的长衣,锁着店家回衙问话去了。
董飘香奔逃了一阵,见并无人追来,便坐在人家脊屋上寻思道,我好晦气,昨日丢了师门信物青玉-,今日一日之间又把什么都丢光了。此去江陵还有好几天路程,自己腰无半文,如何去得?想到这里,不禁流出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残月将堕,晨鸡初鸣,董飘香暗想此时不走,天色大明以后,倒更难设法,赶忙站起身来,紧了一紧腰间丝带,穿屋越脊直到城边,好在这城墙并不太高,董飘香伏身一纵,落下城来。把单刀扔了,跃过护城河,跑到一间农家,诈称自己被强盗所劫,骗些饮食吃了,顺着大路直往江陵奔去。
她这身打扮十分碍眼,长衣也丢了,只余一件青色密扣紧身夜行衣,下面是绿色栖花夹裤,就和一个卖解跑马的妙龄女郎一般。
董飘看见来往行人都用诧异的眼光打量自己,也悟出由于服装碍眼,一睹气,索性不走大路,只在路旁田野里奔走,饥饿时便跑到农家去求食,夜间或宿破庙,或在山头露宿,这样两天下来,把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折磨得面黄肌瘦,好在她平素身体健壮,尚未病倒,但已惶悴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