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狼子弄奸谋 香囊暗掷 龙泉映霜骨 仙女飞来 [8]
来到城墙跟前,张凌云紧走几步,身体平空拔起,云帚一挥,已搭在城墙雉碟上,身躯一弓一翻,已立在城墙上。
董李两人可没有这份功夫,江陵城墙颇高,有武功的人跳下来倒报容易,上去却难,董襄香只得使出“青蛇游墙功’,李遇吉用少林门里的“换掌移身”,先后上得墙来。
张凌云用云帚一指道:“青女宫就在前面不远。”董飘香接口道:“我知道,先前我去过一次。”张凌云看她一眼,便向青女宫奔去。
三人越墙而入,直到后院,只见小小三间厅房,正中一间房里燃着玻璃宫灯,正有人在纵声谈笑,张凌云一落下地来,便在院子里笑道:“喂,我这个客人可是从房上来的,没有惊吓着主人吧。”
里面一个女人接口笑道:“大约是从月宫里来的吧?我们这里刚来了一位散花仙子,如今屠龙仙子又来啦,这可是青女宫之幸。”
另一个女人也笑道:“三姐姐怎么这时候才到?百渡姐姐等了你好一阵啦。”
董飘香一听这声音,便急忙闯入进去,一面欢声道:“卞师姐也来啦。”
这里张凌云微一举手道:“李施主请!”
李遇吉连忙恭身后退,嘴里说:“不敢,不敢,在下就在这院里站一会吧,不知仙姑还有什么吩咐?这儿却不是在下久留之地。”
张凌云强他不过,只得举手道声:“得罪!”转身进屋去了。
少时一个中年道婆提着灯出来,对李遇吉稽首道:“主持有请!”
李遇吉虽则闯荡江湖已久,但却从来不曾和女冠女尼之流打过交道,况且又是黑夜,不免显得尴尬,只得整整衣襟,随着道婆进去。
屋里四人一齐站起身来,慌得李遇吉不住打恭,左边一位道姑稽首道:“不想李施主驾到,贫道不曾出迎,还望恕罪!”
一面又举手肃客。
李遇吉谦让了半天,才在下首一张椅上坐了,再一凝神打量,见屋里除了张凌云和董飘香之外,另外两个女人,也是道姑装束。
上首的一位年纪甚轻,头上结着全真云臀,身上穿着青缎道服,腰系丝绦,垂着一块碧玉青蛇-,下面素白罗裙,削肩细腰,柳眉垦目,眼里似乎时时闪耀着智慧光芒,神态举止十分温柔文静。
下首主位的一个年龄较长,看来似有三十二三,体格丰腴,肤若凝脂,身上穿着湘妃色道袍,外罩鹅黄盘云对襟褂,手里拿着雪也似白的云帚,和悦中显出一股壮严之态。
李遇吉打量了一下,暗想这人大约便是此处的主持了,便站起来拱手道:“这位想必便是百渡大师了?”
那道姑微笑道:“贫道正是百渡,这位是青灵观卞宛青道友。”
李遇吉慌忙打恭,卞宛青也稽首相还,李遇吉道:“在下巴州李遇吉,蒙张仙子呼唤,不敢不来,夤夜冒闯净地,实在惶恐。”
张凌云忙抢着道:“李施主快别这样仙子仙姑的,没的叫人笑话。我们虽是些女道土,却并没到超凡入圣的地步,何来仙子二字。”
李遇吉顿时面红耳赤起来。百渡微笑道:“施主休得太谦,施主既来此地,便是贵客,有何惶恐可言,何况贫道等辈虽属女流,一戴上黄冠,便与红尘隔绝,更没什么不便之处,施主不必拘束。”
李遇吉连称受教。张凌云笑道:“如今闲话休说,施主倒是把刚才城外之事解释一番,皆因贫道姊妹既然伸手管了这桩事,总得明白始末才是。”
百渡和卞宛青忙追问何事?张凌云将方才之事概略讲了一遍。这时众人目光都注视在李遇吉面上。
李遇吉叹息-声道:“这事说来话长,在下昔年在少林寺学了三招两式的毛拳,本是见不得人的玩艺,不料在下有一好友,此番来江陵探亲,犹恐路途不静,所以邀了愚下同行。”
百渡接口问道:“尊驾这好友是谁?”
李遇吉道:“他姓梅名归,是巴州人氏,自幼聘得江陵卞府上的小姐为妻……”
刚说到此处,卞宛青忽然浑身一震,但随即恢复镇定,百搜看了她一眼,又问道:“这位梅公子是特地来江陵迎娶的么?”
李遇吉摇头道:“不是,我听敝友谈起,这场婚事原本是梅老大人在任时所聘定的,后来卞家遭了官非,家道中落,不知怎的反而托人来巴州索回聘礼,要求悔婚。”
百渡点头叹道:“也许是女家自惭家计已经式微,忽起齐大非偶之念。”
李遇吉道:“梅老大人也是如此想,所以不特不肯,反面去信劝慰,其后彼此书信往还,也没谈出个眉目来。”
董飘香听得不烦麻,便着急道:“你净说这些干什么?
三师姐问的是你为什么和那徐家的护院打起来?人家又为什么称你做飞贼?”
张凌云忙喝道:“你胡嚷什么?我歇会儿还要仔细盘问你呢,如今给我乖乖地坐在那儿。”
董飘香吓得不敢做声,卞宛青温言对她道:“六师妹,万事总有根源的,你急些什么呢?”又回身对李遇吉道:“我这师妹年轻不懂事,施主别和她一般见识。”
李遇吉连称“不敢!”又继续道:“直到敝友年龄渐长,知道这事以后,总觉对那卞家姑娘不住,终日郁郁寡欢,这次便是特地来江陵打听卞家下落的。”
张凌云听罢笑道:“看来贵友倒是个多情种子。”
李遇吉尚未回答,卞宛青冷笑道:“三师姐这话差了,那卞小姐究竟才貌如何,这位梅公子并未见过,这情之一字从何产生?大约这位梅公子此番出川游历,顺道来江陵探听卞家下落,也是有之,我想彼此既无一面之缘,也断然不合情深如此。”
李遇吉怫然:“那也不然,我这位敝友确是情深似海的人,倒不可以常理测度。”
卞宛青笑道:“这样说来,贵友大约是念书念得太多,有些儿糊涂了,李施主应该劝劝他,书中自有颜如玉,还是应该致力功名才是。”
旁边百渡大师忽然噗哧一笑,张凌云道:“你笑些什么?”
百渡道:“我笑卞道友今日有些好像反常起来?”
卞宛青方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只得勉强笑道:“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呢?”又觉这句话不妥当,不禁脸上漾起一阵红晕。
张凌云道:“贵友刻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