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疑云密布 [5]
汤大娘吃一惊,道:“会有这种事?”
汤十郎道:“确有这种事。”
汤大娘半晌不语,汤十郎也不说话了。
母子两人再也无法睡,两人辗转反侧。
汤十郎实在想烦了,便冷冷地道:“敌乎?友乎?”
汤大娘却慎重地道:“言之过早。”
汤十郎道:“娘,会不会波及门楼下的母女两人呢?要不然……”
汤大娘道:“你说呀。”
汤十郎道:“要不然劝她母女两人早早离开,免受池鱼之殃。”
“十郎,你真要她们离去?”
“我……不知道。”
“那姑娘似已对你有情了。”
“正因为这样,儿子怕连累她们。”
汤大娘道:“十郎呀,我虽反对你同那姑娘感情升级,但这么恶劣的天气,你若是把人家劝走,不是太过没有人情味了?”
汤十郎道:“真为她们担心呢!”
母子两人直到四更将尽,方才睡去。
汤十郎醒来的时候,正有几只乌鸦在左家废园二院呱呱乱叫,也可以说汤十郎是被乌鸦叫醒的。他一挺而起,汤大娘睡得正酣呢。
汤十郎小心地走下床,生火煮饭,又把前夜菜肴热在锅子里。他把一切弄妥后,便轻轻地拉开门,小心地走到外面院子里。
他不由又走到竹林边,这里,什么也没有,地上只有雪,甚至连血迹也不见。
汤十郎紧紧地皱着眉头,他口中却在喃喃地道:“敌乎?友乎?”
他停立一会儿,便又匆匆地折回小屋里,锅里已冒出白烟,汤大娘也醒来了。
“你又去看过了?”
“是的,娘。”
“白白跑去。”
“为什么?”
汤大娘道:“外面下雪,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汤十郎道:“娘,敌人还会出现的。”
汤大娘道:“那是当然,十郎,你以后多加小心了。”
汤大娘的话令汤十郎神情一振,年轻人的盛气立刻就表现出来了。
“娘,咱们不是为了爹的仇吗?”
汤大娘道:“也是为左门主一家的仇。”
汤十郎道:“我们已等得太久了。为什么等了半年多才有动静,我真的想不通。”
汤十郎当然想不通,如果他早出示他身上的那块玉佩,他们早就有消息了。
汤十郎不只侍候他娘吃早饭,他还得端了一盘饭往前面门楼下面送去。
他现在就站在门外叫:“姑娘,在下送早饭来了。”
门“呀”的一声拉开了,姑娘的双目一亮,闪在门后面看着汤十郎走进来。
汤十郎把吃的往桌上摆,一面斜目看床上。
“伯母,吃早饭了。”
那妇人支起上身加穿衣裳,愉快地道:“若不是汤公子想得周到,又买了棉衣什么的,我们母女就苦了。”
汤十郎道:“伯母,咱们都是出门在外嘛,你们妇道人家一切不方便,我是个大男人,应该我来做。”
他看看床角堆的三张床单,想起那是地下室中覆盖那一堆枯骨的,临时抽来暂用,如今她母女有了两床厚棉被,下面已铺了厚草与新被单,这些旧被单就用不到了。
汤十郎把三张旧被单抱在怀中。
“伯母,这些旧的我收回去了。”
那妇人点点头,道:“应该帮你洗净的。”
汤十郎忙摇头,道:“不用,不用,这些都是……”他未敢再说下去,因为他不好说这些被单原是覆盖在一堆枯骨上面的。
汤十郎对姑娘微点头,道:“我回去了,你们吃吧。”
姑娘冲着汤十郎露齿一笑,她拉开小门。
汤十郎本来走出去了,却突然回身来。
他有些期期艾艾地道:“姑娘,半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吗?”
姑娘眨动美目,道:“什么动静?”
汤十郎道:“比方说奔跳声,或者是刀声。”
“刀声?”
“是呀,你们听到没有?”他好像想起什么来,又道:“又比方说是吼叱叫骂的声啦。”
姑娘淡淡地摇头道:“没有呀,夜里风大,我只听到风声,也怪可怕的。”
汤十郎立刻逼近姑娘,他低而有力地对姑娘道:“记住,此后遇上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尖声大叫。”
“为什么要叫?”
“我听到了也好前来救你呀。”
姑娘一笑,道:“你好像什么都会……你会进城赚银子,你会煮饭烧菜,你还会侍候人,更要保护人,真难得。”
汤十郎耸耸肩,道:“可惜并不为你赏识。”
姑娘把头低下了。
汤十郎道:“快关好门,外面风雪大,冷风吹进屋子里,伯母会受寒的。”
姑娘再一次眨动眼睛,她每眨动一次眼睛,汤十郎便有一股冲动的感觉,很想上前去抱她,甚至吻她,吻她那美丽明媚的大眼睛,然而……
汤十郎心中带着一丝酸苦,这种不足为外人知道的苦楚,他只能憋在心里。
他的苦痛更不好向姑娘倾诉。无法向心爱的人倾诉苦痛,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汤十郎猛回头,匆匆地走了。
他如果再耽着不走,也许他会落下泪来。
小门掩上了。
“这孩子是个痴情的人。”
“娘,他流露的是伟大的爱。”
“你懂什么叫伟大的爱?”
“娘,当他知道我不会嫁他,他也知道我已有了归宿的时候,仍然对咱们百般关怀,且有过之,你说,他的这种爱不是伟大的吗?”
“嗯,也许他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不能得到你,却更多地把爱付出来而不计较,真也难得了。”
姑娘把被子盖在身上了。她的双目却直视着上方,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风把窗子刮得哗啦啦地响,就好像拉风箱一样。
“娘……你睡着了?”
“没有。”
“娘,我怎么办?”
“别瞎想了……倒是你刚才发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