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恩怨纠缠难分明 [4]
君不悔沉默了一会,才道:
“这样一来,短期内是走不成了,我还以为伤势痊愈,就是近几日的事……”
方若丽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你还受了内伤;孙大夫说,以你如今的进展,已算是相当快的了,换成别人,只怕仍下不了床呢;君大哥,你何妨静心将息,天大的事,总也得有体力才能办呀!”
君不悔笑得泛愁:
“话是不错,但事情悬在那里,心里兑也不塌实,早料理早安稳,我吉大叔正伸长脖颈等我回去哩。”
哼了哼,方若丽道:
“开口吉大叔,闭口吉大叔,那又狠又毒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好依恋的?我看你满心满脑袋里只有他一个!”
对于吉百瑞的观惑,方若丽下意识中仍有着排拒与怨恨,这种反应,君不悔是可以理解的,他叹了口气,苦笑道:
“小丽,你心里怎么恨我吉大叔我都明白,但他却是我最亲近,最崇敬的尊长,没有他,我何来今日?连带的说,没有他,我也救不了你……江湖恩怨,向来纠缠不清,孰是孰非,难以判明,争名争气,比高比强,大家要是皆是一张脸面,公平较斗之下有了胜负,几乎必然就见了血光,在这种情态中,又能说谁对谁不对呢?”
方若丽努着小嘴道:
“你就是帮着那老头子说话!”
君不悔放低了声音:
“小丽,前些日,在令尊面前,你不是也帮着吉大叔说话吗?”
唇角轻撇,方若丽脱口道: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
拱拱手,君不悔笑道:
“多谢、我是全心全意领受盛情!”
面颊无来由的飞上一片红云,方若丽争着分辨:
“我是说你救过我,我怎么能不加以回报?而若纠葛再起,我爹势将卷人争纷之内,为免重演流血,息事宁人才是上策……”
君不悔平静的道:
“我了解你的用心,小丽,非常了解。”
方若丽啐了一声:
“瞧你副皮里阳秋的德性,你了解?你要真了解才怪了!”
细细品味着方若丽的话,正反两面的意思都有,君不悔却不敢深入试探,他稍稍挪动了一下坐姿,微笑道:
“这一阵子未见令尊,他老人家好吧?”
方若丽的神色摹地阴暗下来,明艳的笑靥也消失了:
“君大哥,我,我发觉我做错了一件事,一件大事。”
怔了怔,君不悔道:
“此话怎说?”
方若丽沉郁的道:
“我不该逼着爹爹去惩罚龚弃色,也不该硬把你扯进这桩麻烦里来,就为了出一口气,竟赔上了八条人命……这都是我的罪孽,我的错失……”
君不侮深深的看着方若丽,没有说话,方若丽又悲切的道:
“那八位叔伯大哥,人人都有家小,都有累赘,为我的事丧生殒命,我爹内心的歉疚和精神上的负累极大,这不是用金钱财物能以补偿的,打“栖凤山”回来以后,爹就忙着去挨家慰问,设法解决他们以后的生计问题,此外,爹还得央人前往“栖凤山”,与龚弃色谈判他们八位遗骸的交还问题,准备在遗体运回之后,妥办丧事,人已死了,总要入土为安,对他们的家属也算勉强有所交持……”
轻轻拍了拍方若丽的手背,君不悔严肃的道:
“小丽,你不用自怨自艾,江湖上讲究的就是道义,亲朋问注重的便是互助入那龚弃色淫乱无行,败德丧伦,应该受到惩罚。令尊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不管是他场合上颜面也好,为人父母者的一番心意亦罢,在情在理,都没有坐视不闻的可能,他的亲朋仗义出力,更属理所当然,如今有了伤亡,虽说不幸,亦不算意外,江湖子弟江湖老,沙场方沾壮士血,人要死,也要死得其所,且令尊如此挚诚,他们应可瞑目了……”
方若丽咽着声道:
“原先,我以为龚弃色受了重伤,不会有多大反抗,大伙去了,给他一个教训也就是了,未料到他早已防备,聚集了那么一批凶神在‘栖凤山’,以逸待劳,将原本一件可以见好就收的事,弄得一片血腥,凭添仇怨牵连……更可悲的是我一向就如此憎恶血腥,讨厌杀伐……”
君不悔和缓的道。
“别难过,小丽,当事情来的时候,就必须面对它,逃避和怨叹都不是办法,错在他们,不在我们,如果他们硬要寻仇报复,我们也只好迎着接着--蛮横凶狠并不代表真理!”
吸了口气,方若丽轻拢着秀发,情绪渐转平静:
“爹正忙着办这些事,所以不能来看望你,爹有交待,叫你只管养伤,外面的种种问题,自有他来处置,当然爹一个人忙不过来,另有人帮着爹办事,就这一半天,前往‘栖凤山’索还遗骸的顾大叔他们也要赶回来了……”
心里一动,君不悔问道:
“顾大叔,你说的就是住在‘青河滩’的那个顾大叔?”
方若丽点点头:
“除了这位顾大叔,我哪还认识第二个顾大叔?我以前不是给你提过吧?就为了奉爹之命前去‘青河滩’探慰他,才差点遭到龚弃色的陷害。”
君不悔若有所思的道:
“你这位顾大步,大名是怎么个称呼?”
方若丽道:“他的名字不但怪而且可笑,只有一个乞字,乞丐的乞,君大哥,你没想到有人的名字会取这么一个字吧?亏他从来甘之若饴,也没想到改一改,而顾大叔还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呢……”
天爷,果然是被料中了,君不悔一时有些怔忡--吉白瑞与方梦龙的宿怨算是因为各方因缘牵扯,刚刚告一段落,这新仇甫结的顾乞却又冒将出来,这桩梁子可推不到前人头上,全是他自己和顾乞之间的过节,若是彼此一朝相遇,倒该怎么应对才好?
发沉君不悔脸上神色有异,方若丽关注的道:
“你怎么啦,君大哥?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方若丽打量道君不悔,疑惑的道:
“不,你的形态有点愣,更带着几分悉苦味道,君大哥,你有什么隐衷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好歹强似独自憋在心里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