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3]
说完又施一礼。
中年儒士也很客气的还礼,同时转身道:“欧阳大侠大客气了,独醉生敬请带路!”
说完起身走了,依然是用那套缩地术。
欧阳子陵知他存心考较,默运佛门青莲心功,身子平空御虚而起,走在他身旁道:“兄台如此客气,欧阳子陵担当不起,如蒙不弃,大家并肩而行吧!”
人在说话,脚步可不见动,可是说来奇怪,身形却始终贴在独醉生的旁边。
独醉生抬起眼睛,朝他看一下,那目光中显然的有一种诧异的神情,嘴角牵起一丝勉强的微笑道:“欧阳大侠好妙的水云功!”
欧阳子陵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道:“独醉先生好精的地行术!”
独醉生哈哈长笑,笑声中伸出一只手来与欧阳子陵握了一下,那一握大家都没有运功力,然而确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一行人走过山口,那儿停了许多劲装的汉子,见他们来了,都肃然垂手侍立在一旁,可见骑鲸客对他们的礼遇的确不差。
又走了一会,就到了一座大厅前面,厅上一块横匾,草书金龙堂三个大字,笔力雄浑,独醉生用手一指道:“这儿本来是于堂主执事,于堂主昨日下山迎宾,诸位大概已见过了,此刻尚未回来,兄弟只好代为招待了,内厅已备汤水,请诸位稍事梳洗,就到厅前用餐。”
说完击了一下巴掌,遂有几个黎装少女过来侍候,独醉生又交待了几句话。
他告声得罪就到前厅去了。
大家都进到内厅,那些侍女立刻捧着几盆热水来,跪在地上,双手持盆,请大家盥洗。
穷和尚半天没说话,这会见他的幽默感又来了,嘻着大嘴道:“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穷和尚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师父,你看这脸盆还是金子做的妮,水也是怪香的,咱们好好的享受一下,也洗洗身上的穷气。”
老和尚狠瞪了他一眼,才对少女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劳侍候,女施主还是请将盆放下,老和尚自己会照顾。”
可是那些女孩子如若未闻,依旧木然的跪在那儿。
左棠心知必是岛上的规矩如此,遂劝他道:“大师还是将就擦把脸吧,不然她们恐怕永远跪着不敢起来呢!”
老和尚这才连呼罪过的擦了一把,穷和尚生性诙谐,放浪不羁,可是看到自己洗下满盆黑水,不由得也红了脸。
然而那些女孩子满脸恭敬,了无嫌恶之态,穷和尚讪讪的向老和尚道:“师父,咱们以后跑江湖,也把行头换干净点儿吧,要不然再遇上这种场合多难受!”
老和尚本来已满肚子不是味儿,听见这句话更生气,大喝一声道:“咄!住口,孽障,出家人四大皆空,那能着相,你要是嫌脏,赶紧还俗,别再做我的徒弟!”
穷和尚几时见过师父生这么大的气,吓得闭口不敢做声,倒是辛红绢看不过意,她随清昙大师多年,佛理精深,这时眉绍春花笑道:“大师父,我有句话您别生气,你们空门中人,说什么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其实你照样吃肉喝酒,怎能说无,你是个和尚,人家看来是个和尚,自己摸摸头还是和尚,怎能说空呢,除了一个光头,您和俗人有何两样?一个人既有感觉,断不能说空,若无感觉,何必要分干净龌龊,自己弄舒服些,人家看来也顺眼些,所谓心中有佛,这才是成佛作祖的真正途径,您说对不对?”
老和尚被她抢白得两眼直翻,苦在一时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欧阳子陵怕她得罪了老和尚,正想说几句话来转转圆,不想门口有人接腔道:“好道理,透辟之至,此足可为讨曹檄,治头风,憾在无酒,否则我定浮一大白,各位且莫忙于讨论空不空问题,一夜劳顿,腹中一定是空的了,前厅粗食已备,还是请用餐吧!”
大家回头一看,独醉生已笑吟吟的站在门旁,这才顾不得说话,随他到前厅去了。
可能是顾虑到大清早,也可能是顾虑到他们彻夜未眠,所以并未备酒,然而菜肴却很丰富精致,独醉生陪着大家用过,那些夷装少女又端上茶来,这才开始谈话。
独醉生首先清了一下喉咙,然后庄重地说道:“山道七险,泰半为岛主经营,惟桃花迷宫及甲兵二险,系出自在下布置,虽未敢云夺造化之工,然放目当今之世,知之者实无几人,诸君无恙而来,确令在下佩服之至,不知是那位高人所为,独醉生极冀一为识荆,达者满天下,知我有多少,若此番失诸交臂,恐将抱终身之憾。”
大家听完,都把眼睛看着欧阳子陵,天外玉龙本不欲出头,处在这个情形之下,知道推托不掉,乃谦虚的站起来道:“欧阳子陵幼禀师训,略知河洛易数及星象之学,然若比及先生之才,不啻云泥之别,此次得侥幸出阵,实乃天意,至于识得甲兵肋下机关,更属无心之举,盛赞不敢辱承,若先生不弃愚劣,敬请不时赐诲。”
独醉生一听又是欧阳子陵所为,不由得把眼睛盯在他含有深意的望了一下道:“大侠人中麟凤,陆地神仙,无怪乎金陵一举而为天下魁,独醉生今宵得见,无憾生平。”
说完又停顿了一下,整衣起立道:“诸位一路辛苦,在下亦不再多作打扰,请稍事休息,午后申刻,岛主设筵招贤馆,斯时兄弟再来相邀。”
说完拱手作别,带着一脸莫测高深的神情告辞而去。
大家目送他离开后,百了大师微微一叹道:“此人相貌阴沉,对欧阳公子却是一片至诚,以德化人,人定未必不能胜天,但看公子如何努力了,若将此人渡化,不但这次取贝救人可省事不少,即日后武林,亦可免无穷杀机,此功德兹大,愿公子能好自为之!”
欧阳子陵见老和尚一反平常嬉笑之态,忙憬然应道:“晚辈以身许道,即滚汤鼎镬亦在所不辞,只缘技疏艺浅,不克当此重任,既是老前辈能预测先机,尚祈有以教之!”
老和尚合什谢道:“老衲不过粗知相人术而已,那里谈得上什么先机,公子一身所学,老和尚师徒委实望尘莫及,何云指教,公子只须上体天心,下启人怀,自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必老纳多饶舌了!”
欧阳子陵还待谦逊,左棠已伸手拦住了:“老和尚不过读了几天麻衣相法,那里就能通神了,目前事情正多,晚上还要赴筵呢,筵无好筵,会无好会,我看大家还是休息一下,免得临时精神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