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
大家见状都笑了起来,辛红绢却羞得一纵身,从溪面飞了回来,拖住老和尚道:“大师,你瞧瞧你宝贝的徒弟,嘴里不干不净的,那像个出家人的样子,你还不快打他!”
她这边吵闹不依,老和尚笑着没作声,大家越发的哄笑起来。
辛红绢见左棠也在那儿掀髯大笑,急得又过去拖他道:“爹爹,你也是老没正经,自己干女儿受了人家欺侮,你不说替我出气,还要帮着笑!”
这其中始终没笑的是欧阳子陵,他自已是当事人之一,自然笑不出来,再者他的精神注意力一直放在凝神思索上,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这时突然天际掠过一道流星,亮光曳着长长的银尾,划过黑暗的长空,一霎眼就隐没在夜空中了,他突然的叫着道:“对了!
我想出来了。”
左棠被他的突然高叫怔住了,但脸上随即泛出一阵喜色,笑着道:“贤任莫非对此桃花迷阵,已看出一些端倪?”
欧阳子陵点头道:“是的,我看出了一点头绪,但是我怀疑骑鲸客真能摆出这个阵,这是河图的章法,然后加上先天易数与易象图,支综错列,然后配以武侯八阵图的门户,如此看来,非绝顶智慧与数十年苦研,断难弄清其中的变化。
先师宁机真人精通奇门遁甲,所留青莲秘籍语之颇详,然而我看也无如此成就,方才我仰观天象,总算摸清他的章法,然而如何破阵而出,却依旧毫无方法,幸而天上有一颗慧星掠过,这才得到一个启示。”
说着兴奋的在身上找出宝剑,就地划出迷阵的大概形势道:“看这桃林虽然千树一律,然如细心注意,则可看花色红白不一,自右而左,必是每隔七棵红桃则植白桃一株,满七七四九之数,则有两棵白桃,此乃河图洛书所载七盈七虚之法,再纵实而看,则红白更易,每隔八株白桃,立红桃一株,八八六四,则有红桃两株,是为易数八阵图法,而空隙之处,正暗含上天星象。
刚才的那颗慧星,恰好自天蝎星座起,掠大熊座,傍南门二,切北斗而逸出天空,此中间星罗虽密,却正好寻隙而出,一丝都不冲突,是以小侄若能出得此阵,只好算是天意了。”
欧阳子陵指手划脚的解释了半天,把周围的人都听得张口结舌,做声不得,他们当然都不是外行,可也想不到其中居然有偌多变化。
曹一江昔年纵横海上,认星座而夜航自是袖底工夫,却也不如天外玉龙精博,不由得翘起大拇指连声赞道:“少侠目光如炬,心细如发,更兼博学广知,设非预先概廓,纵有千百颗流星,又何足用,天助犹须人助,少侠几推宇内第一人!”
这是出乎真心的赞美,倒非客套之词,其他人又何尝不萌着同感呢?
阵势既然摸清,出阵当然也就容易多了。
欧阳子陵带着大家东折西弯,一面走还一面解说,什么地方逢三折五,什么地方遇六退一,果然没有多久,已经可以看桃林边缘以及外面的石路了。
辛红绢一方面是为了高兴,一方面也是憋了半天的气,玉手一扬,照准林边的一株桃树劈去,口中还骂道:“这片鬼桃林,不知道困了多少人,看我将它毁了去!”
掌才发出,却为欧阳子陵一把抓住道:“师妹,不可以,灵山胜景,破坏了实在可惜,再说其中还包含着鬼神莫测之机与天地之间的精华,毁之谨防天怒。”
辛红绢所发掌力,大部份被欧阳子陵所化,余劲仅将桃花震得花落如雨,而已然风愁雾起,雷声隐隐,大姑娘见险些闯祸,不由得把舌头伸了一下,还朝他顽皮的笑了笑,欧阳子陵对这个师妹也真是没办法。
穷和尚将头连摇道:“厉害!厉害,不瞒大家说,我刚才还想了一个臭办法,认为要是出不了阵,干脆大家一阵巴掌,把那鬼桃林毁了算了!”
说完咧着大嘴直翻眼,老和尚这次没骂他,事实上他也动过同样的念头。
出得桃林,前行百余步,迎面一座大厦,朱漆红门,兽头上镶着一副大铜门环,虽在深夜,可是兽眼中闪着四道紫色光辉,将四周照得毫芥毕现。
左棠笑着说:“好贵重的大门,这兽眼中的夜明珠,大概就是产自紫贝中的,世人若得其一,就可得毕生富贵,骑鲸客居然用来做门饰,未免太招摇一点吧!”
他说着就去读门旁的木牌:“游珠第七险:‘一舞剑器动四方’,这是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中的句子,骑鲸客把他这甲兵阵吹得那么厉害,莫非是弄了些木头人来舞剑不成?”
说完举手推门,双扉洞开,大家朝里望去,原来这屋子做直道形,一直通过去,两旁各站了五十四个木制甲人,合有一百零八之数,每个木人手中均持有利剑一柄,映着壁上的夜明珠,紫光辉眼,阵势的确惊人。
左棠口中虽说得轻松,行动却不敢造次,站在门口端详着该如何进去。
后面的老和尚却不耐烦了,抢先一步道:“既然来了,就是刀山地狱,也要闯它一阵,老纳权作先锋!”
说完单掌一撩,夜战八方,就冲进门里去了,穷和尚耽心师父,跟在后面也进了门,其他的人当然不容犹疑,先后窜进了门。
说也奇怪,欧阳子陵本来就留在后面掠阵,他乍一进去,两扇大门彷佛有人控制似的,砰然一响,自动关上,而屋中的那些木人,也开始活动了。
第一对木人呼地挡上来,两柄利剑朝着为首的老和尚,分心刺到,百了大师劲贯掌心,舌绽春雷,猛喝一声:“去!”
掌力分击两个木人,老和尚当年齐名东僧,功力虽较悟非大师略差,但宇内豪杰能与相抗者实不多,可是那击出的两掌,亦仅将木人来势稍阻,随又猛力刺到。
老和尚一见心中吃惊,口中叫着邪门,只好藏头缩颈躲过,木人一击不中,利剑交触,火光四迸,乍合又分,提剑又刺向后面的穷和尚,他见师父掌击无功,不敢斗胆抗拒,也照着老和尚的样子躲了过去,木人一一的刺过去,大家也如法泡制的躲过,而这时前面的老和尚已遇上第二对木人的狙击了。
这一次木人化刺为削,而且一前一后,右高左低,躲是无法躲,幸而老和尚应变得快,拔身飞起,避过前后对削之势,第三对木人也自攻到。
不一会儿,甬道中的木人已发动到三十几对,一时剑气烛天,铿锵之声不绝,众人中只有辛红绢与欧阳子陵带有武器,曹一江背后也插着两柄缅钢鱼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