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整花酒堂 [1]
(一)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了,但这种天气影响不了毛猴子。
毛猴子的意思,就是说这个人姓毛,长相像个猴子。
毛猴子这个外号尽管不雅,而今天洛阳城中,见到毛猴子的人,不抢着请安问好的似乎还不多。
洛阳城里共有八座酒楼。
最小的一座是“居易楼”,最大的一座则是“中州第一楼”。
中州第一楼的店东,便是毛天保毛大爷。
毛猴子!
毛天保毛大爷今天的心情特别愉快。
他今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是每天的老规矩已经吃了五个养油蛋,如今正在慢慢品尝着一碗桂花冰糖炖百合。
茶几上还放着一壶陆安茶,一碟核桃仁。
中州第一楼,楼上楼下,可排百席。除此而外,尚有三十二个房间的“雅座”,以及八座凉亭的“贵宾席”。
从大司务到洗菜洗碗的小丫头,员工总数,是两百零三人。
全楼每年的净收入,大约白银五万两左右。
过去,毛猴子只能在这五万两银子里动支一成,因为这座中州第一楼的产权属于花酒堂;他的薪给虽然很高,但毕竟只是一名捧别人饭碗的伙计。
所以他以前的日子虽然过得很惬意,却处处不能不记住节俭的原则。
因此他以前的早餐不论如何丰盛,也不过是些稀饭酱菜馒头荷包蛋之类,绝吃不起桂花冰糖炖百合,养油蛋,核桃仁。
当然更喝不起一钱银子一两的防安雨前。
就算吃喝得起,他也不敢。
花酒堂每个月都有专人前来查账,查得很严。
只要查账的人抓到一点小小的毛病,他这位名义上的店东,就有被撤换的危险。
他是花酒堂属下一员。
凡是花酒堂的属下,都清楚罗老太爷是怎么样一个人。
罗老太爷最高兴做的一件事,便是炫耀权威。
而炫耀权威最好的方法,便是时常来个人事上的大更动。
他生活上的改变,是起自灰鼠帮和黑刀帮入侵洛阳之后。
花酒堂一下子就让掉了“贾记赌坊”和“及时乐”,而上个月底,该来酒楼查账的人也没有来。
这位毛大爷胆子壮了。
他先买通账房师爷,将账簿抽换了一本。
仅只这一手,他便将公款干没了两千多两。白花花的两千多两,就是一个小富翁。
昨天,花酒堂大总管沙如塔等人死讯传出,这位毛大爷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
中州第一楼名义上虽归花酒堂管辖,但他真正顾忌的人,并不是罗老太爷,而是大总管沙如塔。
罗老太爷只是个泥菩萨。
大总管沙如塔,才是个能断人生死的判官爷。
花酒堂自后去掉了两位天王,七大杀手,便等于垮掉一大半;如今大总管沙如塔一死剩下的一小半,等于又垮掉了一半!
像这样发展下去,花酒堂不垮才怪!
花酒堂一垮,这座中州第一楼,便等于是他毛天保毛大爷一个人的了。
除去这座中州第一楼本身产业的价值不说,光是一年五万多两的进项,他要怎么花,才花得完?
毛大爷左想右想,费了很多脑筋,才作出了决定。他决定第一步先弄个小老婆玩玩!
(二)
毛猴子躺在凉榻上,浅啜着清香沁人心脾的陆安雨前,瞑目神游,飘飘若仙。
“时近晌午,该开始上客了吧?”
毛大爷只是这样想,身子并没有动一下。
中州第一楼每天的营业虽然大得惊人,需要他本人插手的业务却不多。
也许只有两件事,他偷懒不得。
第一件事是,他得在营业繁忙时各处走走,随时叮嘱端茶的伙计要小心碗盘,要好好招待客人,多说对不起,多赔笑脸。
第二件事是,晚上打开银箱,核对账单,结算总数登人账簿。
此外,便是遇上来了有头有脸的客人,他得亲自过去敬上一杯酒,打个招呼。
近来很多客人都欢喜这个调调儿。
认为这是一种谱儿。
好像如果不来上这么一手,就显不出自己的身份和气派来。
瞧!怎么样?大爷来了,连这里的老板,都得过来敬上一杯酒。嘿嘿!
不过,关于这一点,他不必担心。
碰上这一类的朋友,自有伙计过来禀告他,他尽可酌量情形,从容应付。
所以,毛大爷仍然舒舒泰泰的躺在凉榻上。
他仍有很多事要仔细的琢磨琢磨。
譬如说:小老婆该讨哪种模样的?除了讨小老婆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新鲜事,可使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快活?
就在这时候,毛猴子忽然听到放鞭炮的声音。
酒楼门口放鞭炮,可说是家常便饭,但这鞭炮声,却使毛猴子吃一惊。
因为一般大户人家遇上喜庆宴会,多半于三两天前,就会向酒楼预定酒席;而最近两三天来,中州第一楼并未接到这种生意。
鞭炮仍在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显然是一串特长的千子儿炮。
毛猴子愈听愈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他正想起身派人去找带班的熊大个儿进来问个清楚,房门口人影一闪,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正是大领班熊大个儿。
毛猴子道:“外面谁在放鞭炮?”
熊大个儿道:“张二总管。”
毛猴子差点跳了起来道:“你说谁?堂里的二总管张宏张大爷?”
熊大个儿喘着气道:“是的,罗老太爷也来了。”
毛猴子脑门一嗡,几乎晕了过去。
“浑球,你这个大浑球!”他跳脚大骂,声音却止不住有点发抖:“老太爷来了,你他妈的就不晓得先过来通知我一声?”
熊大个儿抹着额角道:“小的一刻也没有耽搁,他们一来,我就来了。”
“跟老太爷一起来的,还有哪些人?”
“来了一大批,小的没看清楚。”
“鞭炮也是他们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