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仇难舍 [4]
“你想知道吗?那得问问我手中的铁拐。”
哂然一笑,玉柱子说:“一个身有残疾的出家人,仍然熄不灭你那灵台之怒火,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还出个什么家?”
“出家只是静渡余年,我的生命,却还是握在我们小姐手上,天下有任何对我家小姐不利的事,我都会毫不保留的与之拼斗。”尼姑手中铁拐一抡紧似一抡。
玉柱子冷然一咧嘴巴,狠声说:“看样子不把你身上放放血,你还以为天就那么盘子一般小。”一面“呛”的一声,“龙泉”出鞘,晶莹如宝石的光束一般,在雪光的反映与盆火的交互辉映下,放射出一丝射人的光芒。
尼姑似是用剑名家,相当识货,一见这年轻人剑上的光华暴伸,心中不由一惊,但在她心中闪电的掠过一个企图:就是决心夺过这把看上去必是真正的“宝剑。”
要知这尼姑正是当年进入中原的“天下第一堡”二十四婢之首的春分,轻功奇佳,如今虽然左脚筋被卜大小姐所挑断,但在这十多年的苦练之下,在拐杖的辅助中,仍然不输一个正常之人。当年汴梁城王府井大街桢王府的血案,她并未直接参与,但在血案发生后,丽贵人率二婢,在此庵中躲避一时,直到风声渐小,她们才远回关外。
这庵中的尼姑春分,本来她也将随卜丽芳回转关外,只为自己不良于行,而此处又是她生长的地方,所以才决心在此出家为尼。
且说春分有了夺剑的念头,立刻施展轻功,弹腿盘旋于玉柱子四周,森森剑芒,一时间使她不敢贸然伸手去夺。
就在她专心一致的准备随时下手的时候,玉柱子大喝一声,只见“龙泉”光华暴展,有如一变流星般,一闪而劈向春分的面门。
在顺其自然的反应中,春分顺理成章的举拐一挡,只听“咔”的一声,立即成了顺理而不成章的局面。
只见铁拐已断,“龙泉”的余晖,却也划过了尼姑春分的前胸,一袭尼姑棉装,裂开一条尺长的血口,正汩汩往外冒血。
门外突然刮起一阵强劲无比的狂风,连院门都被吹开,但也只有这么一股,令人不觉惊奇。
望着喘大气而断拐着地,跌坐在地上的尼姑,玉柱子踏前一步,冷然的说:“我玉柱子打从今天起,一个一个把你们都拎出来开膛破肚,让你们知道,灭人满门的报应是什么?”
原本微微合上双目的尼姑春分,在玉柱子的话刚落,就像突然又有了生机一般,暴睁双目,一手持拐,另一手指着玉柱子,张口结舌断章取义的结着舌问“你……你……就是……玉柱……子?”
哈哈一笑,玉柱子有些志得意满的说:“可惜你觉悟得太晚了。”
尼姑春分好像在与死神挣扎一般,满脸痛苦表情,只为前胸开了一个大洞,话也挤不出来了,但她仍然以祈求的眼神,竭尽所能的,说:“你……你……不能杀……,因为…她是……她是……”
尼姑春分话未说完,即带着她那后半句话,走入另一个虚幻的世界。
但因为她极不愿把后半句话带走,因为那并非属于虚幻世界中应有的话,也因为她尚未说完,就被强拉入另一个世界,所以她有些不甘心,而不甘心的最大表示,就是她双眼睁得极大,口也没有合拢。
卓玉莲见玉柱子挥刀杀人的这种样子,还真是大吃一惊,这哪会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简直就是个杀人魔王。
卓玉莲找了一个床单,把地上的尼姑春分,缓缓的遮盖起来。
而玉柱子却已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这时候在他的脑际,正充满了复仇的怒火,而只有一个并非直接参与的人被杀,心中实在感到有些欲罢不能,如果仇人都列队眼前,他将毫不犹豫的杀他个片甲不留。
也因此,玉柱子对于尼姑春分临死的几句话,未加以深思与注意,她是什么?除了灭门大仇人之外,她还会是什么?
心中如此想着,玉柱子已跨上马鞍。
也就在这时候,卓玉莲低头也走出尼姑庵,只见她细心的轻轻合上庵门,沉长的一声浩叹,这才无言的跨上马鞍,跟在玉柱子身后驰去。
一场原本不该发生的搏斗,随着风雪的暂停而中止,表面上似很明显的有了胜负之分,但实际上,天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负家。
渴望着报仇,与渴望着杀人,二者之间的相隔,其薄如纸,只是,复仇者自恃有满肚皮的杀人理由而已。
玉柱子在马上,有着一份快意,因为他轻易的掌握了仇人的行踪,而那个行踪,却是不变的,固定的,只需他策马赶到,立刻手到擒来。
“卓家大妹子,如今我玉柱子算是‘加薪起火’,开始升起燎原的复仇怒火,我这是在上刀山,下油锅,而你却是犯不着跟我去下阿鼻地狱,我劝你是尽早折回洛阳,找你那三个兄长,他们应该可以为你安排个好地方住下,你说对不对?”
“我说不对,你都没有想想,新媳妇都上了轿了,还怎么能吵着换新衣裳的?”
卓玉莲说着,就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就见她的坐骑,洒开四蹄,狂奔而去。
玉柱子轻摇摇头,也随后追去。
卓玉莲何赏未想到去找三个兄长,但是找去又怎么样?说是自愿回头,还是说被人家给赶回来了?
当两匹狂奔的怒马,暂缓下来的时候,玉柱子主动的伸手去拉住卓玉莲那冻得像冰一般的嫩手,他只是双目如电的望着卓玉莲微红的脸,没有说话,而卓玉莲就低头承受着一股“无名”的暖流,潮水一般的涌向心头,然后再心中一阵波澜,搅得她有点发昏。
于是,她想开口,但口干舌燥,又说不出话来,心里面真想翻到玉柱子的马上,干脆就坐到他的怀里。
“我们不必再往京里去了。”玉柱子慢慢松开卓玉莲的手,边说。
“为什么?”卓玉莲是一种自然的反问,因为她要知道玉柱子的目的是什么,才不得不问那么一句。
“事情早作了断,也可以活得自在一些,否则,我心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如今关外必然是遍地大风雪,我以为咱们等些时候,再往关外,不就顺当些吗?”
“不!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是到了该是谁的谁去拿的时候了,我不愿再多等一天。”玉柱子遥遥的望向北方,缓而有力的又道:“咱们直接出关,先赶到辽宁,那儿往东就是长白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