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
裴夫人目光闪动,似是在思忖话中之意。
直到梁忠山转身行出门口,她才提高声音,说道:
“今日的场面,并不可怕,我能无声无息的离开人世,心中一点也不痛苦。”
阿烈和梁忠山走出老远才停下脚步。
阿烈仰望着天上星斗,默默出神。
梁忠山道:
“少爷,咱们到宝库去吧,别再想裴夫人了,她是罪有应得。”
阿烈实然道:“梁大叔,敢情你也不忍杀死她?”
梁忠山道:“咱们不是让她饿死么?”
阿烈道:
“笑话,她一身武功,那条麻绳岂能捆得住她?何况她还有嘴巴,不会大声呼救么?
除非她自杀而死。”
梁忠山道:“这样说来.你早就晓得她不会死的了?”
阿烈道:
“当然啦!同时也从你们的对答中,听出她答应你,从此永远不在江湖上露面,对不对?”
梁忠山道:“正是如此,但老奴可以解释。”
阿烈道:“用不着解释了,咱们到宝库找分光剑吧:“他们在黑暗中奔行过不少街道,最后来到一处地方。
四下皆是陋巷人家,显然这是贫民聚居的地区。
阿烈突然停步,沉声道:“梁大叔,你带我到那儿去?”
梁忠山道:“到宝库去呀!”
阿烈道:“前面可不就是我家么?”
梁忠山道:“不错,但咱们只是路过而已。”
他们经过一间屋子间,阿烈禁不住停下来,睁大双眼,望着那道熟悉的但已被蛛网灰尘布满了屋门。
霎时间,往事都兜上了心头,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他的人生已发生了许多事,以及极大的变化。
自然最可悲的是莫过于他这番重来,慈母已逝,音容永别。
此生此世.再不复能再得她的嘘拂照顾了。
两行热泪,从阿烈眼中涌出,流过面颊,滴在襟上这间屋子之内,曾经多少叮咛,多少慈爱。
只是如今皆成烟云陈迹,只剩下一间静寂的屋子而已。
梁忠山柔声道:“少爷,咱们走吧!”
阿烈只嗯了-声,没有移步。
梁忠山道:
“等一切都妥当之后、咱们风风光光的回来,整理主母的手泽遗手,这才是纪念她的办法。”
阿烈也明白目下不可耽误.只好收拾起满腔凄凉,举手拭泪,转身行去。梁忠山已在前面带路,走得甚是迅快。
不一会,已到了城北区的一座深广高大的住宅前面。
他们绕到宅后,目光从院墙上投入,可以看见一座两层的石砌楼房。
梁忠山道:“少爷,这是你外祖父家。”
阿烈一愣,道:“我娘不是贫家出身的么?”
梁忠山道:
“不是,她怀孕之后,才被赶出来的。老奴奉命假扮主母的丈夫,以瞒过邻居耳目。”
阿烈道:“为什么不找好-点的屋子呢?”
梁忠山道:“主母不想离开太远……”
他停歇一下,又道:
“那时候还未商妥,家里就发生大祸。所以老奴也认为装作贫户好些。起码敌人想不到查家之人,竟会如此贫困沦落。”
阿烈没有作声,梁忠山又道:
“其实老奴错了,当时如果不是那么怕死,我早点把化血神功传给你,唉!”
阿烈道:“过去的事,不必提了,咱进去吧!”
梁忠山道:
“这座石楼,本是主母闺房,所以主公当年在她房内,做了一个小小的宝库,初时也是闹着玩的,但后来却藏放了不少宝物。”
阿烈道:
“那么咱们进去,会不会被人发觉?既然是我外祖父家,我当然不能伤害他们,对不对?”
梁忠山又道:
“你放心,老奴早就想过法子了,昔年老奴每隔几天,就在夜间潜来此处,装神弄鬼,闹得没人敢居住。”
他们越墙而入,奔到石楼边,一眼望去,只见甚是陈旧残破,可知必是久无人整理打扫。自然也无人居住了。
梁忠山道:“还好,至今尚无人敢住呢!”
楼下的大门紧闭着,但右侧却有一扇窗户是洞开的。窗内只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物事景象。
阿烈自从陷入武林的游涡和仇恨中以来,出生入死。从不曾畏惧过,但这刻却突然泛起了一阵战栗之感。
那扇窗户内的黑暗,似乎蕴蘸着无限的神秘,而且具有不少抵抗的力量,使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梁忠山已跃上台阶,阿烈深深吸一口气,决定不把这恐惧流露出来,以免梁忠山认为他还是个孩子。
当下跟了上去,梁忠山带领着他,绕到另一边。那儿又有一扇洞开的窗户,他当先跳入去。
阿烈是在外面张望窗内光景,他的目力夜能视物,以是眼光到处,已看见宙内是一间书房。
房内到处都是尘埃和蛛网,但所有的家具均在,巨大的书橱,紫檀的书桌,墙上还有两幅残破不堪的书画。
当然尚有几椅之类的家具。
梁忠山在房中回头等他进来,一面探手入囊,模出一枚特制的夜行照明火摺。他的目力远不及阿烈,是以到了黑暗的室内,就须得火光帮忙了。阿烈怀着奇异的沉重心情,一跃而入。
梁忠山低声道:
“书房后面,有一间贮物室。”说完,已准备打亮火摺。
阿烈伸手按住,阻止他这样做,轻轻道:
“我瞧得见,你跟着我就行啦!”
他们走到门边,横移门闩,突然听到门外面发出“吱”的一声。
阿烈被一阵惊惧所袭击,浑身血液创似乎停止流动。
但他的脑子却不禁联想起门外的黑暗中,某种可怕的景象。
直到梁忠山低声问道:“怎么啦!门闩拉不动么?”
阿烈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外面好像有声音;”
梁忠山道:“真的?咱们去查查看。”
阿烈很想告诉他可能有“鬼”,但他发不出声音,反而拉开了这道布满灰尘的木门,鼻中顿时嗅到一阵沉闷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