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悲隐密 [1]
马车缓缓行驶在皓洁的月光下。
两名车夫,一位搭客。
车厢中的莫青青已给点了睡穴,她会在天亮之后醒来,那时她会发觉自己已回到家中,昨天的种种经过,也许只是一个可怕的梦。
张弟呆呆地望着前面一直伸向黑暗的官道,一直没说一句话。
他的心清很沉重。
在短短四天之中,他已杀了两个人。
两名刀客。
他夺走了两个人的生命,也夺走了自己一个美丽的幻想。
过去这两年来,他尝尽风霜之苦,为的就是想成为一名刀客,如果他早知道他所崇拜的偶像,都像岳人豪和薛一飞的货色,他真不知道是否有勇气涉足江湖。
过去的可以不提,今后他又怎么办?
他承认白天星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但是,他今后是否就这样一直跟白天星走在一起,时时不是去杀别人,就是防备被人杀呢?
白天星忽然从车座底下取出一只皮酒袋,笑着递了过来道:“你且喝口酒,提提精神,别想得太多。”
张弟深深喝了一大口,缓缓转过去道:“那位蓉蓉姑娘呢?”
白天星叹了口气道:“我又叫招风耳洪四送她回去了,为了使青青这丫头觉醒,害得她又伤心一次,想想实在过意不去。”
张弟想了想,又道:“你找到这位柳蓉蓉的经过,我已经听你说过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何以算得如此准确,知道今天在花家集一定可以等到这个姓薛的来到呢?”
白天星笑笑道:“这也没有什么稀奇。俗语说得好:事有必至,理所当然。你只要想想这厮杀了独孤洪,当时转身离去时的神情,你就会知道这厮今天的行动,是意料中的事了!”
张弟道:“你是说这厮全部的看家本领,都在右手的那把抽刀上,这一秘密公开之后,等于使他失去仗恃,也使他失去争取七星刀的信心?”
白天星道:“是的。他没有立刻离去,是怕引起别人注意。今天轮到他出场论刀,他就非走不可了。”
张弟:“那你又怎知道他一定会在花家集歇下来,而不会直接赶去省城?”
白天星道:“省城里认识他的人很多,被他遗弃的女孩子也有好几个,他当然不会带着一个新上手的女孩子进城,为自己惹来麻烦。而这条官道上,在入城之前,有借口歇下来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这个花家集!”
张弟忍不住骂道:“该死!”
白天星笑道:“当然该死!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张弟默默地又喝了一大口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怪事。”
白天星道:“什么怪事?”
张弟道:“昨晚我去热窝喝酒,人屠刁横竟没来由的找我碴儿后来你道怎样了?”
白天星漫不经心的道:“后来有人帮了你的忙,一个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人。是吗?”
张弟呆了一下,道:“已经有人告诉了你?”
白天星道:“没有。”
张弟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天星笑笑道:“三千两银子可以使人知道很多事。”
张弟不觉又是一呆,道:“原来那两名黑鹰香主是你买通了的?”
白天星笑道:“应该说他们收了我的保护费。”
他又笑了一下道:“这一点你必须记住:黑鹰帮并不只是受雇杀人,只要你出的价钱相当,他们也可以保证你不被人杀的!”
张弟大为感动。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天星昨晚要他去热窝喝酒,并交代他不过三更别回住处,原来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三千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论白天星这些银子的来路如何,若是换了别人,相信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新交的朋友,竟肯毫不吝惜地付出这样一笔代价。
如果你发现有人如此关心你,你有什么感觉呢?
一股友情的热流,冲走了他的彷徨。
他知道以后的这条路怎样走了!这世上最可贵的东西,不是金钱,不是名气,当然更不是区区一把七星刀。可贵的是爱心,是恕道,是友情。
如果今天七星镇上的武林人物,人人都像白天星,试问又怎会像目下这般乌烟瘴气?。
又怎会有那么一连串的血案发生?
白天星忽然又叹了口气道:“还有一点,你也必须记住:他们保护你的地方,只限于七星镇,保护你的期限,也只到品刀大会完毕为止。”
张弟诧异道:“说得好好的,干嘛叹气?”
白天星道:“我叹气是因为这里不是七星镇。”
张弟道:“不是七星镇又怎样?”
白天星道:“不是七星镇,你就得靠你自己保护自己!”
张弟愕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天星的意思并不难懂。
因为他这句话刚刚问完,前面不远的官道上,就一下子出现了七八条灰蒙蒙的人影。
白天星缓缓叱停马车,自语似的喃喃道:“真想不到竟有人比我性子还急。”
张弟愤然拔刀道:“这些家伙由我来打发!”
白天星冷冷道:“你最好替我看牢这辆马车,需人帮忙时,我会叫你。”
张弟道:“那么这把刀你拿去!”
白天星道:“我有。”
张弟道:“你也带了刀?你的刀在哪里?”
白天星道:“等会儿你就看到了!”
他没等这句话说完,人已如鹰隼般离座掠出。
张弟不禁暗暗喊了一声好!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天星展露身手,且不论这位一品刀在刀法方面成就如何,单是这份超绝的轻功,就使他瞧得大为心折。
官道上那七八名灰衣蒙面人,似乎也对这位神秘的浪子怀有几分顾忌。
他们见白天星凌空扑落,立即向官道两旁退开,虽然一个个均已掣出兵刃,却没有一人率先轻举妄动。
白天星身形落地,四下环扫了一眼,从容发话道:“诸位为何不以真面目见示呢?”
那些蒙面人只是静静地瞪着他,没有一个回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