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食色性也 [1]
琴儿恍如从长长的梦中悠悠转醒,晕黄跳跃的灯光眼前闪烁不定,琴儿茫然盯它,只觉自己仍置身梦中,迷迷茫茫虚幻不真。忽地,眼前一暗,似有人站跟前,人影遮去灯火,蒙胧一片,琴儿睁大迷茫双眼,这才看清白禹奇正静静站在眼前。
琴儿乍喜还悲,几疑犹处梦中,情不自禁低唤:“是你吗?少爷,是你吗?”
抬眼看他轻轻颔首,止不住辍泣起来。
白禹奇挪近前,手搭她肩,琴儿浑身一震,人便瘫向他怀里,满腹委曲猛烈袭来,鼻子顿成抽送的风箱,唏嗦不止。
白禹奇微微皱眉,轻抚她背,琴儿唏嗦渐止,双眼微阖,享受他指尖抚触背脊的温柔温馨,只是他只来回触摸几下,便凝住不动,琴儿偷眼瞅他,嗅到他鼻孔呼出的酒气,她头一歪,往他肩上一靠,双手伸前,紧紧环抱他腰,呢喃道:“琴儿险些让铁龙勒死,知道吗?”
白禹奇略略一愕,漫不经心道:“铁龙他敢吗?”
“可是……”
“不管怎么说,他要敢,我取他性命!”
琴儿双手环抱他更紧,一噘嘴,撒娇问:“真的?”
白禹奇微一皱眉,并不答话,却说:“熄灯!”
琴儿依依难舍一偎白禹奇,粉脸贴他颊,腾出右手,缓缓解下腰带,扔将出去,紫色腰带朝灯上绕上一圈,人瞬间灭了。琴儿整个身子全靠上去,白禹奇顺手一扯她衣襟,只听磁的一声,琴儿又羞又急:“少爷,你总是……”
白禹奇低喝:“别说活!”
琴儿听他语带不耐,惶恐道:“你生气了?”
他沉声喝:“别说话!”
琴儿不敢言语,人如一只羔羊,柔顺依他怀抱,一动不动,她听到自己衣扣给扯开,间又夹杂撕裂的磁磁声,他的手似一阵骤然而起的狂风暴雨,瞬间已剥光她衣衫。琴儿明白这阵风暴过去,接下来还有一阵。风暴对她,不是凌虐,她已习惯,能泰然接受了。
她闭上眼,他口鼻呼出的酒味,甚为浓浊,可见喝了不少。夹带酒意,风暴怕要更烈,骤雨狂风似的欢好,激情如烈焰,她情愿在烈火中虚脱,甚至被焚漓,至死无憾。跟自己深爱的人,在一张床上,倦缝难舍,这是她的幸福,纵令他如野兽、山洪,要撕裂、生吞她,她亦甘之如饴。
她静静等待另一阵狂风骤雨来袭,只是他疯狂似的肆虐忽然缓了下来,出奇温柔捧起她的脸蛋,顺着额头,眉毛、眼睛、鼻子一路吻下来,琴儿黑里睁开大眼,不明白狂风何以迟迟不见来到?骤雨何以不见泼洒?更不明白,一向如疾风骤雨,教人几招架不住的白禹奇,如今怎温柔似和风,令人陶醉?
他太温柔了,温柔得教人心醉,她的讶异迅速消失,双眼合起,任他轻柔摩挲她双颊。她蓦然想起,是了,是了,想必她今夜遭劫,他格外疼惜。
她听到地散发酒气的双唇似在呢喃什么,仔细一听,她一怔,总他柔柔轻唤:“燕飞!燕飞!”
琴儿一呆,像蓦地给重重搁了两掌,她双颊热起,心头刺痛,她强抑珠泪,柔滑的身躯清楚感觉他轻巧的抚弄,他温柔得教人心惊,与往日大相迥异,她大大惊疑,原来他如此温柔多情,她在黑里萎顿下来,整个人木木然,再无任何欢喜之情。
木然间,他又成了狂风骤雨,在风狂雨急中,他大口大口喘气着,呼唤着,一声又一声,听得她心乱如麻,他毫无所觉,仍迭声唤“燕飞!燕飞!”
逐渐,呼唤成了梦呓似的呢喃,成一串不清楚的絮语,他咿唔一声,静止。手一松,她被放开了,耳畔听得均匀呼吸,轻轻细细,充满规律节奏,她清楚,不需好久,他会醒来,同他自己床榻。她更明白,若非他醉了酒,胡思乱想,难平欲火,他怎会主动上门找她?
她静静下床,重新点了灯,穿好衣服,理理蓬乱的长发,双眼瞄去,若他睡得香甜,她心绪急速起伏,难以平息。
约莫一柱香功夫,他一转头,睁开双眼,琴儿静静向前,将床侧折叠整齐的衣衫,一言不发,下床即走。
琴儿眼巴巴看他朝外行去,万念俱灰,一颗心往下遂,觉自己浑身发冷,几要站立不稳,只是她一念陡生,迅即打起精神,说道:“少爷请留步。”
白禹奇住了脚,不曾回头,问:“有事?”
“自然有事。”琴儿觑着他:“今夜之事,少爷难道一点不关心?”
白禹奇讶然回头,茫然盯她:“什么事?”
“我知道少爷对那燕姑娘十分倾心。”
白禹奇眼光骤然一冷,不乐道:“你的话未免太多!”
前一刻两人还相拥缠绵,不想他一觉醒来,已变了张嘴脸,琴儿悲从中来,恨意更深,勉强厌抑自己不快,说:“我提燕姑娘,自有道理。”
白禹奇眼光凌历一扫,不吭声。
“今夜之事,少爷为何不闻不问?”
白禹奇反问:“何谓今夜之事,我不闻不问?”冷冷道:“你一向说话伶牙俐齿,此刻怎一句话翻来覆去?扯东道西?”
琴儿怔了一怔,理直道:“少爷认为我说话翻来覆去,扯东道西,那是因为我不便启齿。”
“何谓不便敢启齿?”
“此事攸关琴儿生死,少爷分明知道,却不闻不问,琴儿如何启齿?”
听她言词怨热,神色悒悒不欢,白禹奇静静看她半晌,方缓缓启口:“你可以说了。”
琴儿似已料到他会如此回应,脸色依旧如前,平静说:“少爷相信铁龙的话,还是相信琴儿的话?”
白禹奇凉疑盯她:“怎么说?”
“铁龙不肯说真话,竟说琴儿欲寻短见,琴儿誓愿终生侍候少爷,怎会寻短?”
白禹奇一皱眉头,不耐道:“你倒说看看,铁龙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铁龙欲置我于死地,存心勒死我。”说着,神情一惨,眼泪光闪闪,只差没有夺眶而出:“幸亏我命大,如今才有命在。”
“铁龙存心勒死你,怎会让你活下来?”
琴儿眼里掠过一抹恨意,说:“不错,铁龙既存心勒死我,就不会让我活下来,少爷知道我为什么又活了过来?”白禹奇略略一抬下颚,示意她说。
“是因为有人将我救走。”
白禹奇沉吟不语,琴儿看他并无追问的意思,乾脆说:“少爷难道不想知道什么人将我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