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2]
可是一到晚上,便不同了,它的眼睛如同猫眼一般,越是睁得明亮,真个明辨秋毫,不论林中宿鸟或是小兽,别想逃出它的眼光利爪之下。
这种枭鸟在觅食时,看见移动的物体,立即戛戛乱叫,猫头鹰的鸣声十分凄厉,弱鸟和小兽一听见了它的叫声,立即吓得心惊胆震,战战兢兢,匍匐不动,任由它抓去撕吃!这次他听见夜枭啼叫,十分急骤,分明是有人由树林里滑行而来。
他急忙一拉石金郎的衣袖,石金郎立即会意,他们两个伏倒在枝桠里目光下视,袖藏暗器,严阵以待,果然不出所料,他两个伏倒不到两三盏茶的工夫,树林里果然现出敌人来了!
这几个敌人十分古怪,全身黑色夜行衣裤,头上和腰背后,插满了树枝和树叶,如果蹲在茂草里面,真个跟草树混为一色,不能辨认,葛雷暗中一点敌人数目,总共是七个人,每个都是同一装束,同样地用草树掩护,他们几个蛇行匍匐,来到四人栖身的树边,还有八九丈路,便戛然停止了,这是为何?
原来虞秀琼乘坐那匹风雷豹马,本来是在睡眠之中,这时大概听见了陌生的脚步时,霍地站立起来,双耳直竖,睁开一双精光闪闪的大眼,口里低低一声长嘶!
几个敌人看见风雷豹马醒觉,立即分散开来,各自把手一扬,几道寒光破空射出,直向风雷豹马身上打到,葛石两小侠不禁大惊!
因为七个贼人,总共打出十二三件器暗器,风雷豹马纵然通灵,今回也恐怕难免伤害哩!
哪知道世间上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贼人暗器才一打出,风雷豹立即把头一甩,卜地挣断了绑树的缰绳,全身倒向地上,打一个滚,那十几件暗器,大部分打在树上,小部分走了空隙,穿入草丛里,只有一支袖箭,打在石金郎乘坐那匹菊花青马的后跨,那马由睡梦中苏醒过来,嘶的一声长叫,葛雷金郎高声大喝:
“鼠贼往哪里走!”双双把身一耸,刷刷,跳落平地,直向这七个贼人扑去!
贼人似乎知道葛雷石金郎两人的厉害,轰然一声,一窝蜂似的选入树林里,石金郎一晃折铁双刀就要直追下去,葛雷叫道:
“师弟不要追赶,你难道忘记了逢林莫入的戒条吗?”
石金郎方始突然大悟过来,黑夜的丛林里,最容易受人暗算,他便止步不追了,葛雷回到树下,看见那匹菊青马,后胯中了一袖箭,不住咆哮乱跳,虞家双凤在这时候也惊醒过来了,她两个由树上跳了下来,问发生甚么事?
石金郎把经过匆匆说了,虞家双凤异口同声道:
“恶贼这样可恶,二位师弟为甚么轻易放过他!不继续衔尾追击呢?”
葛雷说道:
“逢林莫入,何况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万一中了敌人埋伏,如何是好?所以不能不审慎从事,好在我们也没有甚么损伤,只是石师弟的马,被他射了一箭罢了!”
葛雷说着把菊花青马后胯的箭起出来,给它敷上了金创药,那马敷了药后,疼痛渐止,不再咆哮乱跳,四个人就在树下守到天明,方才继续进发。
大家在马背上,策马而行,虞家双凤说道:
“葛师弟,我们在沿路上一共受了贼人两次袭击,虽然没有受到甚么损伤,毕竟也是讨厌,不过我明敌暗,始终没法子奈得他何,还是想法子把他引诱出来,一举歼灭,不胜似在旅途上,终日提心吊胆吗?”
葛雷沉吟了一阵,说道:
“两位师姊所说未尝不对,可是贼人却是狡诈得很,如果
用寻常的方法,不容易把他引诱出来,非要另出奇计不可呢!”
虞家双凤正要问他有甚么奇计,石金郎却是显得不耐烦,说道:
“还引什么,我们就快要到二道沟山岭了!”
葛雷听了石金郎这句话,似乎醒悟过来,说道:
“不错,我们就快要到二道沟山岭了,照我猜想,一路上跟我们作对为难的家伙,不过是小毛贼之流,如果独角龙呼延庆有心求贤,必定抢先我们一步到二道沟山岭去,我们到时岂不是可以同他正面遇着,展开正式决斗吗?”
虞家双凤听了这几句话,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引诱敌人的主张了,四个人四匹马,在森林里面奔驰了一整天,到第二晨早,果然到达了二道沟山岭!
四小侠还是破题儿第一次到二道沟,他们来到山下一看,只见这里一脉山形,十分险峻,比起头道沟山岭还要峻峭,最令人惊心触目的,还是一望无尽的森林黑压压的,覆压数百里,暗无天日,一眼望去,无涯无际!如果呼延庆躲在林里袭击自己,却是值得考虑一件事呢!
石金郎看了这一片无尽的森林,便向葛雷问道:
“师兄,这里地形如此险恶,我们怎样进林,先找着懒道人,还是跟呼延庆交战?”
葛雷摇头说道:
“现在还说不定,总之见机行事便了!”
几个人策马上山,就要深入丛林,石金郎道:
“上次白华峰兄妹深入丛林,还要结绳为记,斩伐木标,饶是这样,也几乎迷失了出路,我们怎样入内呢?”
葛雷笑道:
“师弟有所不知了,我当年跟随着恩师老人家深入外兴安岭,兴安岭的森林比起这里还要险恶得多,我们也不会迷失过一次路,跟我来吧!包准你不会迷路!”
石金郎便问葛雷有甚么把握出入森林,不会迷路,葛雷笑道:
“这个理由十分简单,一个人只要胆大心细,便无往而不胜,我初时跟师傅横贯内兴安岭,看见几百里的森林,暗无天日,不由害怕起来,师傅老人家却是夷然无所事事的带我进去,不到几天工夫,便自横过山岭,由森林里走了出来,却不见他迷路,我当时觉得十分奇怪,便问师傅老人家是不是神仙,不然的话,怎会未卜先知,没有迷失路径呢?
师傅当时对我笑问这几天内,可有没有看到他老人家有甚么特殊动作,我沉思了一阵,便向师傅说这几天没有觉得他老人家有甚么特异举止,不过每天到中午或是傍晚,必定拣择定一株大树,用双手四面摸一遭罢了,师傅大笑起来,他说我为人十分精明,解释自己要摸树的理由。
原来凡是行走森林迷失路途的,完全是不知方向,比如你决定由南面走到北面,但是一进入森林里,看万巨木成阵,阴沉沉的,一望无涯,不禁心慌起来!转得几转,连来路也迷失,便分不出东南西北方向,这样便迷路了,所以走森林的,首先要心神镇定,认清方向,比如走到不辨方向的所在,就要用手摸摸树身,比如上午时候,太阳晒入树林里,一株合抱不交的参天古树,它受晒的地方一定是东面,所以树干比较滚热的一边,就是东方,比较阴凉的一边就是西方,这样一来,便不怕迷失方向了,可是过了晌午,日影偏西时候,方向又不同了,树干比较滚热的是西方,阴凉的是东方,这样一来,南北两个方向也可以由此类推出来,四个方向既然分明,又哪里有迷失道路之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