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劫后孤雏 [2]
即是见多识广的白忠,也被这突然的情形弄呆了,木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站在那里活像个木头人,愣愣的,两眼直望着瓦砾堆出神。
蓦地,由人丛中走来一位公门中人,向白忠抱拳一礼道:“白总管,我们老爷有请。”白忠点点头,拉着白瑞麟,随同那人走去。
走进花园门口,即看到了那里放了一张方桌,桌后坐着一位穿补服的官员,两旁站立不少公门中人,这种场面白忠可见的多了,从前随老爷在京中,还不是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所以白忠一见,即忙匍匐在地道:“参见知府大人!”
陈知府微微欠身道:“白管家免礼,请起回话。”
白忠又叩了个头,应声“遵命”,即站起身来,肃立一旁。
陈知府道:“白府昨夜情形你知道吗?”
白忠道:“小人一概不知。”
陈知府道,“你和少爷何往?”
白忠即把自昨日离家的情形,据实─一回禀,并向陈知府问道:“但不知我家老爷和夫人现在何处?”
陈知府“哦”了一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用手向花园中一指道:“现在花园养心亭中,但不幸两位老人家已同时罹难。”
白忠听说老爷和夫人同时罹难,当即两眼发直,竟然晕了过去,但经陈知府所带人役,速予推拿,良久,始悠悠转醒。陈知府长叹一声,流下两行清泪。
白瑞麟闻说父母罹难时,即挣脱白忠的手,一溜烟向花园中跑去。白府的花园,占地颇广,“养心亭”位于花园正中间,现在亭中正停放着两口红漆棺木,既无人守孝,也无人替死者焚化冥纸,仅有两名夫役冷静的看护着。
白瑞麟跑进养心亭,气都未喘过来,就“爸妈”一声,竟闭气过去!
这可慌坏了两名守护役夭,一名予以照顾,一名忙即跑去结结巴巴的向知府大人禀道:“启……,禀大……大人…不…不好了…白…少…少爷…也完…完…啦!”
陈知府一听,头皮也发起炸来,这还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继续行凶,慌忙率领捕头衙役,向养心亭赶来,尚未进亭,就遥见白忠涕泪滂沦紧抱着白瑞麟嚎陶痛哭!
原来这白忠醒转之后,迅即也向养心事跑来,看到少爷眼睁得很大,浑身直挺,鼻息毫无,于是就抱起白瑞麟一面呼唤,一面嚎陶痛哭。
陈知府慌慌张张的赶到,忙向白忠问道:“怎么回事?”
白忠老泪纵横的道:“少爷晕过去了。”陈知府始喘了口气,忙命人速予救治。
久久,白瑞麟喘过气来“哇”的一声,挣脱白忠怀抱,呼天呼地的抚棺痛哭起来。
陈知府和同来役人,目睹此情,不免一掬同情之泪,尤其陈知府,若非碍于官场的限制,真会嚎啕一阵。
原来这陈知府,名善政,系二甲进士出身,也是白御史的门生,屡经白鹏程的提拔,始出任常州府知府,由于为人清廉自守,所以政绩不恶。
当白御史告老之初,也常在白府走动,嗣因白御史杜门谢客,故近两年来,渐少往来。
今早,天尚未亮,即接获乡绅地保们的紧急禀报,说是白御史全家被杀的鸡犬不留,房舍也被焚毁净光,凶手亦逃逸无踪。
这一下子,可把他吓的魂飞魄散,这还得了,在自己的治下,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人命案件,这不是反了吗?而且还是朝中官员,我看这点小小前程恐怕难保了.
当即派遣火骑向上宪禀告,并请缉拿真凶外,自己则率领三班衙役,大小捕头,件作等人,向御史府而来。到了白府,刚进入大门,即在迎门的照壁上发现一块白布,上面写着“为官者戒”四个大字,下面仅画着一具骷髅头,其余便无任何发现。
陈知府正面对着四个字在沉思,便听一旁的捕头王贵禀道:“启禀大人,由此情形看来,可能系江湖上的仇杀案件。”
“江湖仇杀!”陈知府惊诧的道:“可是白御史并非江湖人物。”
“小的也是这样猜想。”王贵继续分析道:“不过依据这些死者的致命伤口看来,凶手不惟是江湖人物,而且还都是些高手呢!”
这王贵不愧能在常州府混上一名捕头差使,虽然论武功可说是稀松平常,但对于三教九流一般见识,确有其过人之处,尤其对于事理的分析很细心,往往能一言中的,故陈知府对他也依为股肱。
他自随陈知府来到白府之后,就先在前后院中巡视了一遍,除被火烧焦的尸体,无法辨认之外。至前后院中死者的致命伤口则不一,前院的死者,是死于刀下,后院的死者,则均是做了鞭下之鬼,因见其均被笨重兵器击毙,或点上死穴致命。
至于厅中的三具尸体,俱被火烧的模糊不清,几经辨认,始由其尸体下贴地的片段衣襟上,确定其为白御史和夫人。
陈知府为念知遇之恩,特命人买来两口上等棺木,先将白御史和夫人予以装殓,停在养心亭中。
“但在瓦砾堆中几经寻觅,均未能发现白家少爷的尸体,在陈知府的想法。觉得白家少爷不是被掳去,便是被别人救去了。
直到午后,始将一具具的尸体搬往院内集中,由仵作们填好验单,便准备落案回府,突听围观的人群中,一阵惊异嚷叫,说是白家少爷和白忠一同回来了。
陈知府心中一喜,在他那深锁的眉峰中,也展出一丝笑容来,觉得本案可能有点眉目了,忙命人请白忠来问话。
可是待询问之后,这一线的希望又破灭了,但好在本案总是有了苦主,将来也好出面追查,且私心暗自庆幸道:“苍天总算有眼,给恩师留下一条根苗。”
今见白忠和白瑞麟的悲惨情形,就是铁石人,也会为之酸鼻,而况他和白御史尚有一段渊源!自不免陪同流下几行泪来,但仅哭也不能解决问题,于是便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向白忠劝慰道:“白管家,事已至此,望祈节哀顺变,本府暂派王捕头率领人役十名,在此帮助办理后事,同时先由本府垫拨纹银五千两,给死者买办衣廓,先使死者入土为安,逃逸匪徒,本府自当奏请上宪行文各省缉拿法办。”
白忠忙即叩头道:“小人代我家少爷谢谢大人恩典。”
陈知府忙将白忠拉起,诚挚的道:“白管家不必多礼,本府和白御史的关系,想白管家也很清楚,在他老人家生前,未能常来定省,已感愧咎难安,而况本案正发生在本府治下,自惭照顾末同,尚请白管家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