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魔求道 - [武陵樵子]

第十七章 玉龙返里 [11]

  柳彤凝神不吭气,沉思半天,也揣想不透此中道理。

  正当此时,刘银龙一步跨了进来。

  柳彤忙替萧锦虹引见,两人一阵寒暄,彼此全为对方的琅琅仪表及盛名吸住,倾谈之下,大有相见恨晚之慨。

  柳彤捋髯呵呵一声豪笑,说道:“剑林四龙,名噪寰宇,今晚已到其三,真是盛事,可惜时过子夜,无从筹办,否则,来上一席酒,为你们三人祝贺一番,那才是快事!”

  屋外一声哈哈狂笑,黑影一闪,屋中多了一人,柳剑雄疾纵了一走,猿臂一伸,将来人握定,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大哥。”

  狂道朱纯飞又是哈哈一笑,向柳彤道:“老儿,好酒,我倒有一壶,道道地地的开封陈年四喜春,还有两只烧鸡。”又伸手解下腰间悬着的那个红漆酒葫芦。

  敢情他将烧鸡挂在裤带上,柳彤一翘大拇指,赞道:“不错!你真行。”

  柳剑雄接过狂道手中的葫芦及烧鸡,找了几只茶杯,并将桌椅摆好。

  萧锦虹一脸疑诧的神色,俊目一瞄狂道,心想:“怪!他叫柳伯伯做老儿,我雄哥哥又偏喊他声‘大哥’,他们之间……”猛的他想透了似的,又复心念道:“黄鹤三雄与乾坤两道,唉!总之,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别扭。”

  柳彤与狂道打了两句哈哈,狂道方转头朝刘银龙点了两下,刘银龙也向他拱手一揖。

  柳彤伸手一招,说道:“萧贤侄,来,我替你引见,这位是朱……”

  萧锦虹未待柳彤说完抱拳一个长揖,微笑说道:“萧锦虹有幸今天能拜识朱老前辈,毕生快事。”

  狂道双眉微耸,讶然的惊呼了一声,心中嘀咕道:“他怎生长得与三弟一模一样?”敢情他此刻才看清萧锦虹的面貌。

  场面有点尴尬幸好柳剑雄雄已斟好了酒,过来邀众人人座,他一手扯萧锦虹,另一只手挽着狂道。

  狂道呵呵笑道:“萧兄弟,老朽叨我三弟的光,也叫你声‘兄弟’。”一面随柳剑雄向桌边踱去,一面笑赞道:“萧兄弟领袖一方,万人景仰,琅琅风仪,不愧名列剑林四龙。”

  萧锦虹笑逊道:“萧某一介草莽,幸蒙我大哥垂爱,叨列四龙。”

  柳彤豪笑道:“都是自家人,为什么这样客套?”他一手拉着柳剑雄,一手挽着萧锦虹,也不分上下,五人随便入席。他心里有数,分坐身旁的两人,均是自己爱儿,不由左望望,右盼盼,豪气顿壮的一笑。

  这一笑,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开心大笑,狂道对柳家的人头之熟,如数家珍一般。十七年前陆崇德抱走柳彤次子一事,他知之甚稔,他坐得恰在萧锦虹对面,一看柳彤神情,也就了然于心。

  两只烧鸡,每人撕了一快,萧锦虹一看狂道自脏袍之下摸出烧鸡,本有点恶心,此刻一见大哥及伯父嚼得津津有味,也就收起那阵嫌弃之心,一手擎杯,一手扯下一条鸡腿。

  你一杯,我一盏,几人吃得其乐融融。

  柳剑雄突然停杯道:“大哥,你不是同我赵伯父一起下了嵩山,他老人家现在那里?”

  狂道想是啃鸡腿正有劲,懒得答三弟的话,一翻白眼,冷冷的道:“你还说,你追人连等都不等我一下,害得我找你找得好苦,哼!

  土老儿吗?谁知他去了哪里?我们一下嵩山说分手了啦!”

  柳剑雄从未碰过狂道这种钉子,但他心中有点歉然,哑然的看了狂道一眼,低头喝了口酒,轻喟了一声,方说道:“请大哥原谅小弟一时大意,其实是因为我萧二弟的脚程太快了,我追了半天都没有追到他。”

  狂道啊了一声,道:“什么?你追的是他?”一指萧锦虹。

  柳剑雄点点头,答道:“不是他?你怎会追出个兄弟来?”他语带双关,狂道微笑点了两下头。

  三龙之中,算刘银龙辈分最尊,柳剑雄与萧锦虹双双向他敬了三杯,然后三龙又分向柳彤及狂道二人各敬了三杯。

  这一顿酒,虽是为祝贺三龙初聚首而设,其实是柳彤家父子的一餐团圆酒。柳彤今晚特别高兴,多饮了三杯,已具薄醉,五人直吃到斗换星移,方各归房就寝,萧锦虹被柳彤留住,父子抵足而眠,狂道随三弟一道,两人畅叙离情。

  一宿无语,翌日凌晨,五人打点登山,晌午时分,来到峰脚禅院,一问之下,得知武当掌门灵修道长正作客少林寺。柳剑雄顿时传命下院主持,不准惊动上院。主持唯唯应命。

  五人展开飞行轻功,劲疾猛登,免起鹘落,只一阵工夫,就跃登了少林寺上院。

  不容通禀,知客僧引导着五人向后院方丈精舍走去。移时来到方丈精舍,智客僧老远就发话叫道:“师叔祖法驾临掌门精院。”

  觉智上人闻声疾忙迎了出来,身后随定四位临院长老。

  觉智上人与四位长老合十向柳剑雄候安,又与柳彤及狂道等见过礼,方鱼贯进入方丈精舍之内。

  灵修道长正掀髯含笑,坐在石墩上,柳彤登时率师弟刘银龙与爱子齐向恩师请过安。又转身替萧锦虹向两位掌门引见。

  狂道与在场之人均熟,一一见过礼。

  两位掌门深为萧锦虹的面貌酷似柳剑雄惊愕住。

  灵修道长慈目一阖,立刻记起了十七年前的事来,心念道:“莫非此子是柳彤的次子?”由不得的将萧锦虹我看了两眼。

  柳彤将武当山被火灵官岑化龙闹事,详细的向师尊禀陈了一遍,道长慈目连耸了两下,低声道:“善哉!善哉!”他知道武林之中,从此将要多事。

  原来灵修道长得知“神道伏魔令”落在关外之后,特地赶来少林邀人助拳,不想前脚一到,两个爱徒及徒孙也跟踵而来,登时心中大喜。

  风云际会,平添了几位名震武林的高手,灵修慈笑盈面的问柳彤道:“你师兄怎不见来?”

  柳彤忙答道:“师兄因妙玄师兄受了岑化龙的掌伤,一方面要照顾妙玄师兄,一方面要镇守上清宫,弟子已经同他约好,压后几日在洛阳白马寺见面。”

  灵修上人点了下头,说道:“乾坤两道,加上剑林三龙,连同为师与你,此番出关,非将‘剑盟令符’请回不可。”他不知柳彤已远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心中以为他是最弱的一环。

  柳彤唯唯的应着。柳剑雄与少林掌门谈论天山神君可能会下中原,觉智上人也有同感。

  佳宾云集,觉智上人传命摆下两席素酒,招待佳宾。

  狂道“咕嘟”的咽了口唾沫,心念道:“总算今天又混到一顿松子佳酿,上次因东海四异一闹,没有喝痛快,这一次绝不放松机会,非喝他个缸底朝天不可。”

  须臾之间,掌门方丈精舍内筵开两席,柳剑雄因灵修道长及父亲在场,处处谦谨,不敢以少林派前辈长老自居,觉智上人也不强行执礼拘束,因此,两位掌门与四位长老坐了上首一席,柳彤与狂道率着三个年轻人坐了下首一席。

  “松子酒”真个名不虚传,今天开的又是陈年佳酿,酒味特别芬香。狂道大碗大碗的连灌三碗,方啊的一声,五爪一伸,抓了一只豆腐皮做的素鸡脚往嘴内一送,嚼得津津有味,正待端起第四碗松子酒往嘴里倒,蓦的山林深处,传来一阵狂疾而有节奏的钟声。

  他登时愣住,手擎着酒碗,环眼一扫上席的觉智上人,发觉上人也满面惊容。

  只见老和尚慈眉连竖了两下,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转头朝灵修道长合十说道:“钟声传警,下院到了强敌,且系一派宗师,不知是哪位高人宠临少林?老衲十分抱愧,只好暂时失礼,率领四位师弟前去看看!”

  灵修道长霍地立起身道:“贫道等跟随道兄一同前往如何?”

  觉智上人谦谢道:“老衲怎敢劳动鹤驾,请道兄稍待罢。”

  灵修笑说道:“道兄不要客气,不知哪位高人驾到,贫道如不随道兄出去一会来人,反而令人说贫道不懂礼数了!”

  觉智也就不再谦让,笑着点了下头道:“谢谢道兄如此关护。”

  两位掌门领头一走,柳彤也随在道长之后跨出精舍,狂道莫奈何的将手中的海碗放下,暗骂道:“是哪个短命的王八羔子,真煞风景,早不来迟不来,道爷酒甫沾唇,偏在这个时候来!”

  他仍立在桌旁瞪定海碗依恋不舍的喃喃自语,柳剑雄伸臂扯了他一把,说道:“大哥,快走!”他不由己的随定几人走出精舍。

  片刻之间,一行十余人穿堂越殿,走出了山门。

  沿途之中,少林僧众井然有序的荷杖执刀,达摩院的几位高僧,除有职司的几人外,全都一脸严谨神色的出了封门。随在老和尚身后。

  几人才一出山门,蓦的寺前广场尽头处,从坡下疾如鹰隼的翻上来三人。

  中间一人,云髯霜发,一见两位掌门,登时哈哈一声冲霄豪笑。

  笑声震耳,气劲之足,连柳剑雄都觉得耳鼓如雷,难过之极。

  柳剑雄拿眼一扫,认出分立老者左右之人,正是月前在孟津渡铩羽的天山双怪。不由心中暗念道:“那老者准是二哥的师父,天山神君戚玄龄,……”

  他猜得一点都不错,来人确是名列武林三奇的天山神君。

  戚玄龄已自敛笑出声,用内家气功中最为上乘的“导音飞韵”,身在二十丈外,但见他双手一拱,一股极为柔和的声音钻进两位掌门及柳氏父子的耳鼓,他说道:“老朽来得匆忙,不耐以俗礼趋候两位道兄法驾,还请原谅,戚某擅闯贵寺下院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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