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悲伤往事 [6]
“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
“那……为什么要称老爷为二公子?”
“这……是娘的意思。”
“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承认有这个儿子。”司马长啸满面痛苦之色。老娘已经过世,他能在妻子面前派娘的不是吗?
“那……大哥,不,应该说是二哥,二嫂秋萍跟他又是怎么回事?”
“大嫂的故事重演,不同的是……二嫂是在山庄里自决的。”司马长啸沉默了许久才说:
“后花园小屋,便是当年二嫂自决之处,二哥为了纪念二嫂,建小屋自禁,除了我不见任何人,二十年来都是如此。”
司马夫人深深点头。
“那……茜儿和小青姐妹的事……”
“不能告诉他,他承受不了!”又是一声哀叹:“他自己说,他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可怜!”
“我这就去看他,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司马长啸站起身来。
这时,窗外花圃间一条人影悄然隐去。
司马长啸兀立在小屋门前,他已敲了三次门。
“老蒲,老蒲,你人在吗?”
“是二公子吗?”老蒲在里面回答。
“不错,我要见大公子。请示一桩大事。”
“可是……大公子刚睡下。”
“请他起来,这是大事,必须由他决定。”
“这……好吧,我去试试。”
好一阵子,老蒲才出来打开了围墙门。
“二公子请进!”
房间里,司马长江拥被而坐。
“大哥!”他照平时的称呼:“这么晚了来打忧你,有件事必须先向你请求才能决定。”
“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有什么意见?”司马长江的声音近似冷酷,半丝情感都没有。
司马长啸苦苦一笑。
“大哥,请听我把话说完,司马家迭遭意外,人丁单薄,后继无人,不能就此断了根,我的意思是……”
“且慢,我先说一句,我们原来是三兄弟,大哥生死下落不明,我也已经是个活死人,算来你已成单丁,偏偏却膝下空虚,这不是天意,是人为之过……”
“大哥,我知道你是在怪娘,但娘已经过世,就不要再提了。”司马长啸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不提就不提,我排行第二,以后别再叫我大哥。”
“是,二哥。”
“现在你说,简单明快,我没耐心听你细诉。”
“好,这桩事我已经跟蕴珠谈过,行与不行听二哥一句话。”顿了顿才又道:“司马家不能无后,我那徒弟方一平为人不错,想把他收为螟蛉义子继承香烟,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说完,他定睛望着司马长江静持下文。
“你的意思是招赘?”
“这……也可以替他另娶。”司马长啸不敢说出司马茜已经不幸这一节,话出口,已自觉不妥。
“什么,另替他娶?”
“这……只是说说,未必一定如此做。”
“嘿,嘿嘿!”司马长江冷笑:“三弟,亏你活了这大把年纪,还是一庄之主,说出话来如此幼稚。你徒弟姓方,是外人,再给他娶个外人,跟司马家半点边也沾不上,这叫继承香火?你何不把凌云山庄拱手送与方家?”
司马长啸默然无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简直是荒唐!”司马长江气得掀被下了床:“你说,你怎会想出这馊主意?是什么让你昏了头?”
“二哥,别生气,是我……考虑不周。”司马长啸是有口难言,原本方一平是要入赘的,而现在唯一的女儿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对方一平未尝不是一种亏欠,可是又不能明说……”
“你夫妻爱怎么做怎么做,我不管。”
“二哥是……反对?”
“我没任何意见,你可以走了!”
“既然……二哥不赞成,就当我没说吧!”
“你走,我困了!”
“是!”司马长啸低头转身退了出去。
“哼!荒唐!”司马长江眼睛瞪得老大。
“大公子!”老蒲关了外门进房。
“以后改叫二公子!”
“这……是的!”老蒲恭应了一声:“二公子今晚的宵夜……”
“我想喝上两杯!”
老蒲带上房门出去。
司马长江瞪眼坐在床上不言不动。
房外小厅传出摆整杯筷的声音,不久脚步声离去。
片刻之后,又响起酒壶盖与酒壶碰撞的声音,房门没关紧,门缝里似有黑影一闪,司马长江心中一动。
“老蒲!”他叫了一声。
没回应,也没脚步声,这可是怪事?
司马长江掀被,想了想,很困难地下床,然后摇晃不稳地步出房门。桌上有杯筷酒壶,菜还没摆上,他坐下,望了那酒壶几眼,口角牵动了几下,但没出声。
老蒲用一个大盘端来了五样下酒菜,逐一摆上,然后伸手准备拿酒壶斟酒。
司马长江抬手阻止。
老蒲缩回手,用奇怪的眼光望着司马长江。
“二公子……”
“我自己会斟,今晚我要慢慢喝,你不必伺候。”
“二公子,我……忽然觉得老了。”
“怎么说?”
“老眼昏花,竟然看见有影子飘出墙……”
“哦!”司马长江点点头:“人总是会老的,有时眼花也是常事,杯筷酒壶你分成两次拿?”
“不,一次,怎么啦?”老蒲瞪大老眼。
“没什么,你先进来一次,后来我听到酒壶响,看来我也老了,耳朵已不管用,连什么是什么声音都分辨不出来,你再去灌一壶花雕来,然后你就去睡,我一个人慢慢消磨!”说完,和悦地笑了笑。
“可是,二公子,先灌的这壶是竹叶青……”
“我知道,不要紧,我忽然想喝花雕,去拿吧!”
“是!”老蒲出去。
司马长江揭开壶盖,仔细闻了闻又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