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煞手 - [柳残阳]

第七章 酷虐之刑 龙出困 [4]

  洒着盐的伤口似烧着了一样,炙热得发麻,他吁了口气,慢慢用毛孔里逼出的一缕缕雾气蒸洗着,而目前,他的力量也仅能做到这一步了。

  明天,对了,他记得奚槐说过,明天要将他的四肢慢慢切割,假如要设法逃走,只有今晚的时间了,但是,自己走得了吗?目前,他恐怕连举起一双筷子都会感到吃力!

  君姐姐不知如何了,包要花与晏立的安危亦十分堪虑,还有,自己救回来的那个女人呢?现在他们都在哪儿?他们没有得罪过这些人,想不会受到与自己相同的酷刑吧?尤其君姐姐与晏立的旧伤都还没有痊愈……

  脑子里浪潮般起伏思维着,他能忍受肉体上的昔楚,却几乎不能忍受精神上的煎熬,是了!项真的双目骤睁,假如对方去折磨君姐姐,去折磨包要花甚至折磨晏立与他的女人,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可想?

  他悲哀的摇摇头,不甘心的,一再试着提运丹田的一口真气,他知道只要能将这口真气提过天地之桥,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出这石室,但是,他失望了,那股子平常运用自如的纯精之气,此际却是一提就散,似一个重病的人要举起千斤之担,有心,却力不逮!

  刚才,他想着,只要能够运提真气,便可以不受那么多罪,他苦笑了,是的,只要能提起那股真力,只怕受罪的会是对方了……

  目光没有意识的在这石屋里游移着,未了,怔怔的停在壁顶垂挂下来的那盏油灯上,灯光黄昏昏的,微弱的火头,慢慢的黯了下来,却又忽然一跳,突地明亮,嗯,为什么呢?对了,是灯蕊又燃到了另一段浸饱了油的地方……

  又燃到了浸饱油的的地方,那灯蕊,不是早已昏沉无力了么?不是早已奄奄一息了么?他徐徐的延续着,却又能获得支撑,假如油灯有灵性,方才一定也以为自己要媳灭了,一定也以为无能为力了,嗯,它却又燃烧起来,又得到光明,它那么缓缓的延续,慢漫的喘息,缓缓的延续,慢慢的,缓缓的……

  项真的眸子突然一亮,脑海里闪电般掠过一道光辉,他想到了,他记起来了,不是么,自己早年曾学过的一套引气渡命之法,不就是这个道理吗?该死,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呢?怎么会记不起这“一线提命”的内家导引秘法呢?

  强自按下激动与兴奋的心情,他闭目平静了一会,于是,他慢慢收扰四肢,徐徐的呼吸,每一口气咽下肚里,再慢慢呼出,他闭着眼,使灵台澄净,点尘不染,吸进去的空气徐徐通过天地之桥进入丹田,再由丹田压出经过天地之桥呼出,全身肌肉完全放松了,穴脉经道也尽情扩散,使身体整个进入一个绝对的“静”的境界,一个超然无我的境界。

  此刻,他除了慢慢的呼吸,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无论是肉体上的抑或心灵上的,于是,约在两个时辰之后,他那灰败的面庞已经逐渐转为红润。

  极为小心的,他试看提引丹田之内的那股真力,刚刚用了点劲,那股真气却已似一团捏得不够紧的雪球颓然溃散,吁了口气,项真又慢慢的再试,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那么小心,都是那么柔和,于是,在提到第十七次的时候,这股真力已似一根线缚着的铁锤,那么隐隐的引了上来,通过小腹,胸膈,直透天地之桥!

  他双目倏睁,吐气开声,真力陡然澎涨着直透四肢百骸,流畅得像一泻无阻的浩滔江水,开始在体内有力的循转轮回。

  一丝苦涩的微笑浮在他的脸上,浮在斑斑点点的血迹上,他不停的运转着这股强大的力道,一直等全身汗水淋漓,气出如雾之际,才慢慢停止。

  现在,与两个时辰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他的肌肤之伤仍然未愈,但他内在的潜力却已完全充沛,他觉得满身是劲,轻轻的,他试着坐起来,嗯,坐起来了,他略一用力挣扎,铐在双腕上的厚厚铁铐已起了一阵低哑的“咯”“咯”声,他知道,他目前的力量已足可以解脱他身上的侄桔了。

  移动了一下身体,他缓缓躺下,目光仔细的打量着这间古墓似的石室,好一阵子,忽然他又听到一串金属的当嘟声,那扇沉重的石门又被慢慢推开尺许,一名身着长衫的汉子探进头来向他注视了片刻,项真却故意呻吟一声,梦吃似的断续叫喊:“水……水……”

  那汉子挪揄的大笑起来,“呸”了一声:“你命都要完蛋了,还想着喝水?妈的,我就说他一时死不了,小五子还真怕他挺了尸,你看,这不是在叫着么?”

  一个门外的声音哼了哼,道:“既然上面交待下来要咱们按时注意,咱们还是听着点为妙,别真翘了就麻烦啦,你晓得,这些恶刑就是铁打金钢也招不住!……”

  长衫汉子朝项真吐了口唾沫,缩回头去,石门沉重的关上,隐隐传来他含混的嘀咕声:“这小子死了倒好……咱们哥儿们也免得在这阴潮腐霉的地方受他娘洋罪……”

  项真睁开眼睛,嗯,不错,这地方确是阴潮腐晦得厉害,莫不是一座地窖?对了,难怪没有天窗等设备……

  他又养了一会精神,轻轻坐起,吸了一口气,双腕已用力往相反的方向扭拗,慢慢的,慢慢的,厚重的铁铐发出“咯”“咯”的崩裂声,一条不规则的裂缝已出现在铁铐青黑色的表面上,裂缝越来越大了,越来越深了,“咯咯”“咯咯”的声音也更加响亮,终于,“蹦”的一声脆响,铁铸已经整个折断!

  他笑了笑,再用相同的方法拗断了脚镣,拆开了腰环,这时,他感到些微的虚疲与劳累,休息了片刻,他站了起来,悄然在房中往回踱步,借此活动活动瘀窒麻痹得太久的血液与肌肉。

  身上剩下的八柄大龙角早已被收走,他自中毒晕迷到在这石室中醒转,最少已有三天的时间,他知道,自己中毒之处在“长悠山”,而“长悠山”隔着冀境却有五百多里之远,这几天的时间他们有的是闲暇搜去自己身上的任何武器,现在,除了一身衣衫甚至连根带子也找不到。

  朝四周望了望,他俯下身去用力扭下来一段铁链,他用手比了比,约有五尺多长,嗯,好了,他又淡淡的一笑。

  又过了好一会,他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眨眨眼,开始大声呻吟起来,呻吟中夹杂着哀嚎,这声音自他嘴里发出,痛苦而凄厉,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会这么逼真,莫不是方才忍受折磨时所闷回去的声音都在此时发泄出来了?

  没有出他所料,不要多久,沉重的石门已在缓缓移动,方才的声音在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嚎你娘的哪门子丧,鬼哭狼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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