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 - [周显]

第 6 卷 第四章 凤凰一战 [5]

  他发力一掌,把那马生生推开数尺,抱起阿春,只见阿春双目圆睁,全身血肉稀烂,哪里还有救了?

  王绝之瞪着手臂,要想嚎陶大哭,却哪里有眼泪哭得出来?干嚎三声,喊得声嘶。

  忽然听得一把声音道:“王绝之,到了这个时候,你不想逃走,还老想救人,未免太狂了,也太傻了吧?”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居然还有人跟他说话?

  他是谁?

  王绝之霍地抬头,只见刀光如同长虹,绚烂莫名,刀所到处,马肉马骨马血披靡纷飞。

  好一把神刀!

  石勒提着长刀,扛着石虎,神威凛凛地走向王绝之,神态竟跟先前殊无二致。

  王绝之又惊又喜道:“莫非你的功力已恢复?”

  他深知琅干木的毒性,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万万无法恢复功力。连他自小修练的玄门正宗内功,也不能够。石勒武功纵强,然而长大后才习武,所学的又是霸道的胡人武功,单以内功而论,恐怕反而不及王绝之的纯。

  然而石勒就是石勒,这名字,代表了匪夷所思的神通,无论任何事,在他身上,都不能说不可能!

  石勒道:“刚才一刀,已将我身上仅余的一点功力也耗得点滴不存,莫说是再出一刀,眼下就是动一根手指头,也是难为。”

  他苦笑道:“此刻的我,只有等死的分儿。”

  王绝之大笑道:“我也是一样。我纵不能为父亲报仇,却终于跟你同归于尽,也算是天意了!”

  两人击退了第一浪的狂马,一转眼功夫,第二浪人马又已杀到。

  王绝之闭目待死,脑中一片空洞,甚么父仇,国恨,百姓之苦,一刹那皆忘记得至九霄云外了。

  蹄声急劲如雷,身畔猝风窜过,王绝之蓦地张眼一看,只见一马犹如飞将军般,前足后足撑得老开,凌空飞越。

  此马通体雪白,唯有一双黄耳,兰筋高高竖起,膝如围面,目光如人,口中吐红若血,竟是一匹神骏无比的千里快马!

  马背有人,此人不用僵绳,也不用马蹬立足借力,人马仍在半空,青龙偃月刀挥动如星光,竟将冲往石勒、王绝之人马前足尽数削断。

  这般的神技,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方能做到。

  就是号称“马背无敌”的鬼池安!

  马断了前腿,跌地而倒,由于来势太速,跌势也重,不少马倒地时马头着地,颈首喀勒喀勒折断。马断足,犹如此,人断足后,扑地跌倒,抱伤而滚,就算不被后来的人马踩死,在此等乱糟糟的环境,也非得流血过多而失救不可。

  王绝之上次目睹鬼池安与张宾交手,几乎给张宾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免对鬼池安存了浪得虚名之心,如今见到鬼池安在马背的英姿,胯下马匹进退竟比双腿还要快、还要灵活,一柄青龙偃月刀使得如同捷豹,挥洒自如,不禁叹服,却忽然想起:天水的人饿得连迷小剑的手臂也要剁掉来吃,怎地居然放过了这匹肥肥白白的马?

  他有所不知,此马名为脱兔,是鬼池安的爱马。一人一马合作于战阵无数回,已达到心灵相通、直知其意的境界。天水百姓开始捱饿之际,鬼池安知道不妙便放脱兔马出城觅食。西羌天水本处于草原地带,马儿随地乱吃,长得肥肥白白,偶有贼人兵士见到脱兔马如此神骏,下了抢夺之心,然而脱兔马身经百战,进退既快、腿劲又重,这些日子来,也踏死了不少敌人。

  天水解围之后,鬼池安出城寻马,几声长啸,脱兔马听见主人呼声,乖乖走回归队了。

  脱兔马空中着地,蹄步稳得有如马步高手。

  鬼池安把青龙偃月刀使得有如一条飞舞的大白龙,白龙所到处,人马无不披靡,血肉激射,无一能越雷池,伤得了石勒和王绝之半分。

  王绝之心道:“你武功再强,哪里挡得住无穷无尽的大军攻击?不过是枉自为我们送命而已。”

  他正欲张口叫鬼池安不必救已,自顾逃命要紧,声音还在喉咙,倏地鬼池安一枪笔直戳向他的胁下。

  王绝之气力全失,不要说易步易趋,连半步也动不了,眼巴巴看着一枪戳来,穿过胁下,却是半分不觉痛楚,身子凌空飞起。

  原来这一枪意不在“刺”,而在“托”,穿过王绝之的腋下,往上一提,王绝之遂像一只大鸟飞上半空,再落在一匹马背上。

  王绝之身在马背,视界广阔,看得又惊又喜——只见大队羌人,各持盾牌刀斧,见人就斩,虽然一个个骨瘦如柴,却是勇猛得悍不畏死,硬生生在氐人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王绝之见到这班羌人的凶悍,刚才明白为何天水被围良久,依然屹立未破——羌人党的羌人,打起仗来,竟似全部不要命似的!

  他见到形势,哪用迟疑,策马便往羌人军队方向奔去,至于阿丸、阿韦,上马比他早,控马比他高,早已先他一步,纵马开路去了。

  鬼池安又一枪挑到石勒腋下,忽觉一股大力,将之荡开,耳中听得一人道:“大将军的事,不劳烦鬼池豪了。”

  一看,来者羽扇纶巾,坐在武侯车上,一脸胸有成竹的神色,正是张宾。

  他随着羌人大军一起冲杀过来,见到石勒,连忙展开最快的轻功,上前相救。

  张宾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道:“张宾参见大将军。”

  鬼池安枪法纵强,久守必失,终究让三、五名氐兵冲破枪网,来到石勒身后,提刀砍了下去。

  石勒、张宾手不抬、脚不扬,氐兵却无端端仰天倒下,身上不带半分伤痕。

  张宾站起身来,从石勒手上接过石虎,说道:“大将军,请上车。”

  他平时虽是既自信、又嚣张,可是面对石勒,却是恭谨小心得犹如名忠心的仆人,主人要他赴汤蹈火,也是毫不犹疑地往汤火里跳。

  石勒依言坐上了武侯车,脸色铁青,连一句多谢也没说。

  张宾道:“大将军,让张宾为你开路,请行。”身形如风,羽扇展动,当者无不立倒。

  石勒拉着把手,武侯车轮动如飞,紧贴在张宾的身后。

  三十名氐兵蜂拥上来,分攻张、石二人,使张宾应接不暇,兵刃四方八面劈向石勒。

  嗤嗤嗤嗤四声机括,武侯车前后左右各伸出一块铜板,尽数挡住兵刃,嗤嗤嗤嗤,乌光连发,氐兵各中短箭,哼也不哼,全身又紫又黑,伏地而亡。不消说,箭头自是喂了剧毒。

  武侯车射倒众人,滴溜溜地打了个转,刚好逐开一匹急冲过来的无人快马。

  武侯车虽然神妙无比,但也有赖驾者的料敌机先,对战局洞若观火,如无石勒这种高强武功,又怎能在刹那间猝下判断,出铜板、放毒箭、兜圈子,动作一气呵成如武林高手?

  这时,王绝之与羌人会合,准备往天水城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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