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四个怪人 [4]
随后敬酒喝酒,他们都像木头人似的应酬着,不知酒菜是何味。只有方天岳与三太岁频频相互敬酒,似乎十分投契。
好不容易用完了这餐饭,燕王亲自把他们送出室外,然后回后宫。他们则各自到前宫牵上坐骑,往北平城外走去。
万古雷和耿牛、罗斌走在后,方夭岳和石宏、黄浩东则跟信使五人在一起,方天岳时时和皇甫玉并留而行,许亮、曾玉鳞不时也和他俩并肩,有时则跟在后面,把石宏、黄浩东隔在后面。而信使中的两个老者,根本不理睬他俩。
万古雷对方天岳的行为大不以为然,但他不能对方天岳说三道四,只看在眼里。
罗斌悄悄问他:“大哥,难道罢了?”
他道:“顾全大局,贤弟你就忍忍吧!”
在德州知府的仪事室里,李景隆当着众将的面,接见了方天岳和万古雷。
李景隆坐在大堂虎皮椅上,堂下分两列坐满了文武官员,身后则排列着一行武士,实在是威风得很,排场比燕王还大。
万古雷、方天岳被引到堂前见礼。
万古雷随即从怀中掏出书信,慢慢打开绸绢,露出书信外皮的封漆印,好让并肩而立的方天岳查验清楚。方天岳迅速看清确是燕王亲笔书信,微一点头,表示认可,万古雷这才双手呈递上去。口中道:“殿下书信。送呈都督大人亲览。”
有侍卫接过书信,转呈李景隆。
李景隆当众拆开阅信,堂下文武顿时有些紧张,不知燕王可愿议和。
俄顷,李景隆把信看完,叹口气道:“燕王殿下不听本都督忠言,却是奈何?”
一顿,对从人道:“有请特使!”
众人走后,李景隆不言不语,堂下寂无人声,只听见粗重的鼻息。从李景隆那句话判断,自然知道燕王不愿休战,因此人人心中沉重。有的欲宣泄心中之愤懑,又因特使未到,所以压抑着满腔怒火,直喘粗气。
片刻后特使来到,把个万古雷、方天岳惊得目瞪口呆,这特使竟是公冶勋!
公冶勋也一眼见到了两人,但只在刹那间闪现出一丝惊诧,旋即恢复平静。
在李景隆左侧,早有卫士放的椅子。
李景隆道:“这两位是燕王殿下特使,专程从燕北府送来复信,请特使过目!”
公冶勋接过李景隆递来的书信,仔细地阅了一遍,愤然道:“燕王强辞夺理,连北平府改燕北也成了皇上违背祖训的罪状,这真是岂有此理!燕王篡位野心毕露矣。”一顿又道:
“下官明日返回京师,奏闻圣上。望李都督厉兵秣马、养精蓄锐,于开春后征剿燕逆,以立不世之功!”
李景隆道:“请特使奏明圣上,只等冰雪一化,下官定与燕军决一死战,直取北平!”
公冶勋当即起立,对万古雷一笑:“万特使,别来无恙,少时与君一叙!”
万古雷连忙答礼:“谨遵台命!”
方天岳故意把脸侧向一边,使公冶勋无法招呼他,公冶勋果然只叫万古雷,不禁心中窃喜。等公冶勋走了,他才把头转回来。
此时李景隆道:“送二位特使回驿馆,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所谓“驿馆”只是知府院内临时布置的歇宿地,从燕地来的将领,岂能随意在外游逛,探查军情。所以卫士直把他们送往后院。
万古雷回到房内,耿牛、罗斌正在烤火等他,万古雷把刚才的情形说了。
罗斌大喜道:“真巧,总会遇到公子爷。”
万古雷十分激动,恨不得立马就去见公冶勋,他急于知道公冶娇的情形,但不知公冶勋任何处。他又不能随意走动。
突然,听一熟悉的声音道:“万大人住此吗?”
他开门一看,是苏杰,忙行礼道:“苏兄,别来无恙!”
苏杰却很冷淡:“公冶大人请万大人过去一叙!”连个笑容也不给,也没有叙旧的话。
万古雷急切想见公冶勋,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当即道:“苏兄,请!”
苏杰不再出声,转身往院左侧的一道后门走去,万古雷默默跟着。后门内站着四个侍卫,没有苏杰领路,只怕就过不出了门,是一个大院,卫士分站屋檐下,戒备森严。苏杰把他领到左厢房门口,请他进去,自己则退到邻室,万古雷瞧见黄铮在里边,也是一副不搭理谁的样子。
进了房,是个套间,门帘一掀,公冶勋笑着走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让他进里间。
两人分别坐下,炉火烧得很热,十分暖和。两人情不自禁又伸出双手紧握。
公冶勋喃喃道:“贤弟、贤弟、你我总算又见面了,这一向都好吗?”
万古雷苦笑道:“军旅生涯,沙场征战,唉,谁又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呢?”
公冶勋叹了口气:“世事变化到这一步,非你我所能挽回。不过愚兄在京师时想了许久,谋想替老弟解灾脱难之法。若能使皇上赦免了贤弟的罪,贤弟可愿再回京师?”
万古雷道:“这个只怕难了,小弟参与燕王举事,率天豹卫出征,皇上岂会赦免?”
公冶勋道:“只可惜燕王野心勃勃,觊觎龙椅,不愿罢战,否则皇上必赦燕军臣民之罪,万老弟亦在此列,不就可以回京师了?”
万古雷道:“事到如今,不打出个结果来,不会休战,除非一方败亡。”
公冶勋道:“贤弟说的也是实情,这样打下去,损国伤民……”一顿又道:“不论何方得胜,贤弟与娇娇又如何团聚?娇娇一心牵接着贤弟,十分痴情,今后燕王要是进了京师,贤弟千万不要负了娇娇!”
万古雷激动地回答道:“不论今后局势如何,我决不会有负娇娇,至多不做这个官,觅个清静地去隐居,请大哥放心!”
公冶勋叹了口气:“到那时,愚兄难以顾家,家中双亲和娇娇,就托付给贤弟了!”
万古雷勃然道:“小弟拼着一条命,也要保护伯父母安全,请大哥不必多虑……”
公冶勋点点头,心情沉重地说道:“不瞒贤弟,皇上仁弱无主见,只听几个文臣的摆布。
黄子澄、齐泰隐瞒了李景隆兵败郑村坝的实情,皇上非但没有追究罪责,反为李景隆加官太子太师,大加赏赐。但风声还是传到京师,愚兄面陈皇上,皇上却说胜败仍兵家常事,来年春李都督必有所获。为了解真相,我请皇上让我到德州一行,皇上不准。直到最近皇上有密谕指示李景隆,才命我前来德州。贤弟你把郑村坝之战的事说说,以让愚兄了解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