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明身世母女反目 [6]
这倒使韩姓老农夫大感意外,因为蓝秀生得天姿国色,衣饰华丽,一看便知身份不凡,怎会留住在山野之间的简陋农家?
当然,韩姓老人不便多问,只好望着蓝秀窘然一笑道:“刚才不得已没跟姑娘讲实话,姑娘千万别见怪。”
蓝秀道:“晚辈还该谢谢韩伯伯才对。”
周翠玉道:“不必麻烦韩大哥引路,我们自己进去吧!”
穿过堂屋,便是用竹篱围成的一个后院。
后院正靠着山壁,在草墙后面,搬开几捆高粱后,便显出一个洞口。
周翠玉弯腰进去,走不到一丈,左拐便是一间窄小的石室,石室内点着油灯,照见蓝天倚正在床上打坐。
他的脸色已见红润,完全不似半月前初来时那副骨瘦如柴病恹恹的模样了。
原来这里是韩家的菜窖,由于初夏存菜不多,所以经周翠玉的要求之下,特地空出来供蓝天倚暂住的。
不消说这地方是最安全不过的,纵然有人进入农舍追查,也不可能发现草墙后面还有处山洞。
周翠玉还没进入石室就叫道:“天倚,秀儿来看你啦!”
蓝天倚喜中带惊的叫道:“快快叫她进来。”
蓝秀早抢前几步,拜倒床前道:“女儿拜见爹爹!”
蓝天倚道:“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坐着讲。”
床前只有一只木凳,蓝秀让母亲在床沿坐下,自己才在木凳上落了座,她关切的望着蓝天倚道:“半月不见,爹的气色好多了。”
蓝天倚道:“在这里吃得饱,睡得着,又有你娘常来照顾,爹的身子,当然会慢慢恢复过来。”
他说着神色带点不安的又道:“你怎么有机会到这里来看我?
巫嫣红那女人不是住在司马山庄么?她怎么会让你随便出来?”
由蓝天倚的神色和语气里,蓝秀难免有些讶然不解,她已由常玉岚处得知巫嫣红就是她的生母百花夫人。
在她的想法里,当年百花夫人在大司马抄家时既然能把她托付给蓝天倚,那么蓝天倚必定是她的心腹,为何此刻竟然直呼百花夫人之名,而且神色间颇有敌意,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不等她开口,周翠玉已抢着说道:“秀儿已经不回司马山庄了,她决定就留在这里服侍你。”
蓝天倚大为惊讶的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周翠玉道:“秀儿,把事情经过,再对你爹讲一遍!”
当蓝天倚听蓝秀讲述过后,叹口气道:“我早就猜到巫嫣红那女人连自己的女儿也会下毒手,果然不出所料。”
蓝秀怔了怔道:“爹,你怎么也说她的坏话?”
蓝天倚双颊开始抽搐,语调激动的道:“秀儿,她是你的生身母亲,所以原先我是不准备和你讲实话的,以免伤了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现在她既然连你也不放过,我也不须再隐瞒了,孩子,你可知道上次追杀我的幕后主使人是谁?”
蓝秀眨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道:“总不会是她吧?”
蓝天倚怪然一笑道:“你说对了,派人追杀爹的就是她。”
蓝秀啊了一声道:“这真让女儿万万想不到,莫非这十几年来爹一直被她监禁在暗香精舍?”
蓝天倚长长吁口气道:“也可以这样说吧!半个多月前,爹听到她要对我下毒手的消息,千方百计的找机会逃了出来,谁知忍饥挨饿昼藏夜出逃到鄢陵山上,还是被她派出追杀我的人追到了,我当时又饥又病身子又虚,若不是南姑娘和你及时赶来,早就没命了。”
这时周翠玉倒了杯茶递给蓝天倚道:“秀儿已经不走了,你们爷儿俩多的是时间在一起,喝口茶再慢慢讲。”
蓝天倚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现在你该明白了,上次爹再三交代你不可对任何人讲,而且不能随你到司马山庄去,正是这原因,你想,我若到了司马山庄,她必会得到消息,到那时我既难免一死,你们母女之间也难以相处。”
蓝秀紧蹙着黛眉道:“可是女儿始终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爹呢?”
蓝天倚痛苦的摇摇头道:“别追问,爹有苦衷,实在不愿意对你讲真情。”
蓝秀两眼凝视着蓝天倚的神色,怔怔地不知该再说什么才好。
却见周翠玉别过头去,幽幽一叹道:“天倚,事情早晚是要揭晓的,何必再隐瞒秀儿,连我都可以原谅你,自己的女儿还顾虑什么?”
蓝天倚略一迟疑,像下了决心,点点头道:“好,我告诉她。”
接着转过脸来,又道:“秀儿,可知道你的生父是谁么?”
蓝秀不假思索道:“女儿的生父,自然是当年被抄家的大司马。”
蓝天倚摇摇头,说道:“说出来你别失望,你没有那样身份地位显赫尊贵的父亲。”
蓝秀只听得心气一窒道:“那么女儿的生父是……是谁呢?”
蓝天倚苦笑道:“就是我。”
蓝秀呆了一呆道:“那么女儿的生母也不是她了?难怪她连女儿也不放过。”
蓝天倚又摇摇头道:“你的生母就是巫嫣红。”
蓝秀如闻晴天霹需,失声问道:“难道爹和她?……”
蓝天倚神色尴尬的道:“不错,你是我跟她所生的,那女人是大司马的第六妾,生性淫荡,为大司马所不喜,而她又每晚都离不开男人,爹当时是大司马将军府内院护卫头目,由于年轻心志不定,竟然抵制不了她的美色勾引,而做了她的面首,就这样才有了你。”
蓝秀羞窘得低下了头,幽幽问道:“后来呢?”
蓝天倚道:“在大司马抄家后,她躲到一处亲戚家里,又过了几个月,才生下了你,后来她把你交给了我,我就带着你娘和你偷偷离开京城,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野间筑屋住下,那就是你自幼住过十几年的老家了。”
“爹为什么要躲得那么远?”
“因为担心被巫嫣红找到,爹想和你娘过着正常的家庭生活,摆脱那女人的纠缠和掌握。”
蓝秀回忆着往事道:“女儿记得一直到十三四岁,我们的确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并无任何人前来打扰,直到有一天爹出门一去不返,才开始了女儿和娘的悲惨厄运。”
蓝天倚道:“其实她在那十三四年来,一直在到处找我,只因我们住往的地方太隐秘,竟使她无法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