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虎刀戮鬼斧 龙剑迫娇娃 [3]
高大爷道:“然后你就暗中偷偷地缀上了他?”
万通笑笑道:“是的,我们这位弥陀二爷,你别瞧他平时一团和气,像个好好先生,一旦认真辨起事来,可倒是机警油滑得很。他先负手绕塘徐行,装作饭后散步的模样,其实他是在留神察看身后有无异状。小的因为早有准备,一直跟着他绕树打转,当然不会让他发觉。他看清四下无人之后,脚步立即加快,沿着小径疾行如飞,直奔镇尾林家磨坊。于是,小的明白了,原来我们这位二爷跟某一个人订了秘密约会!”
万通说到这里,笑了笑,才接下去道:“在这种情形之下,小的当然不愿平白错过机会。不过,小的知道我们这位弥陀二爷也不是省油灯,心中虽然好奇,可也不敢跟得太近。
一直等他进了磨坊,小的才悄悄拢了过去。当小的贴近墙脚根时,里面已有人在讲话,说话的人,竟然是个女人。小的只觉得这女人口音很熟,一时却想不出是谁。后来,小的慢慢移去右边窗户底下,探头从缝隙中望进去,才隐隐约约辨认出原来是美人酒家的那个骚娘花十八!”
高大爷忍不住插口道:“你有没有听清他们当时说的是些什么?”
“当然听到了。”
“两人怎么说?”
“先开口的是那女人,她问丁二爷:高大爷昨天已跟胡三爷翻了脸,今天竟又突然和好如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二爷怎么样回答她?”
“丁二爷只是不住地叹气,说他也弄不清原因何在。”
“那女人听了有什么表示?”
“女人沉默了片刻,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连敲着额角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都怪我不好,唉唉,该死,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什么事怪她不好?”
“丁二爷也这样问她,那女人说,她昨天不该在动过胡三爷的手脚之后,又把油漆罐子塞去孙七爷床底下,这一定是大爷您瞧出了破绽,想到胡三爷和孙七爷可能都是遭人构陷,所以今天才突然改变了态度。”
高大爷一呆道:“原来一切都是这女人揽的名堂?”
万通道:“是啊!不过,照两人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这女人似乎并不是这件事的主谋人物。”
“何以见得?”
“因为丁二爷听完后,不住跺脚埋怨道:‘你瞧你,好好一桩事情,被你弄得一团糟,看以后哪里还能去找这种好机会!’”
高大爷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如果能看到他这时的脸色,他这时的脸色一定相当怕人。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两人以后有没有提到昨天的那一把火?”
万通皱眉道:“提是提到了,不过有件事小的感觉非常奇怪。”
“什么事奇怪?”
“小的一直怀疑昨天那把火,很可能也是这女人的杰作,但听两人的口气,那把火又好像跟这女人没有一点关系。”
“提到那场火时,两人怎么说?”
“这是由丁二爷先问起那女人的,知不知道火是谁放的?那女人不断摇头,表示毫不知情。两人彼此倚为心腹,当时又无外人在场,自然没有隐瞒事实的必要。”
高大爷道:“除了这些,两人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万通哼了哼,道:“两人最后说的几句话,听了实在叫人生气。”
高大爷道:“哦?”
万通冷笑道:“那女人见丁二爷闷闷不乐,忽然笑了笑道:‘不要紧,二爷,日子长得很,机会也多得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在这几天之内,您二爷等着瞧好戏就是了。’”
“丁二爷怔然道:‘瞧什么好戏?’那女人笑道:‘从今天这场无明怪火上,不难想象得到,希望金蜈蚣高敬如倒下去的人,显然不止咱们两个。’俗语说得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既然又有另一路人马插手进来,我们何不乐得清闲,让别人多出点力,然后从旁见机行事?’”
高大爷牙缝里又发出一阵吱吱之声,隔了片刻,才冷冷地走着鼻音道:“这一点她倒是说对了。”
万通一时未能听懂高大爷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大爷说她……她什么……说对了?”
“这几天之内,咱们大家都将有一场好戏可瞧!”
戏班子是从六十里外的河口镇上请来的。
连遭巨变之余,竟然照常宴客听戏,整条关洛道上,大概只有金蜈蚣高敬如高大爷具有这份豁达的襟怀!
不过,接到请帖的人并不多。
除了七雄中的五兄弟,以及几名杀手之外,只有咸阳蔡家三兄弟,和华阴双杰等少数十来名有头有脸的人受到了邀请。
请帖上写的时间是今晚申正,地点是万花楼逍遥厅。
住在太平客栈的虎刀段春,也接到了这样一份请帖。
这一点并不奇怪。
因为巫五爷和鬼斧桑元被人杀死于状元客栈的消息,并没有走漏出去;同时知道内情的人,也没几个。
巫五爷和鬼斧桑元,何以会突然被杀,除了高大爷这边的人,只有胡三爷一个人心里有数。
而胡三爷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这一对主仆死于何人之手,他一样不清楚。
蜈蚣镇上,一切如常。
各行各业,照常开门营业;大街上仍然车水马龙,行人熙攘,不绝如蚁。
惟一例外的,只有一处。
美人酒家。
美人酒家今天没有开店门。
美人酒家今天不开店的原因,是因为今天一早,店里便来了一位很特别的客人。
这位特别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过去在江湖上有浪子之称,如今已贵为高府总管,自称为灵台老人门下弟子的龙剑公冶长!
老板娘花十八今天关门暂停营业,便是为了要单独招待这位特别客人。
一位特别的客人。
又称特别的招待方式。
招待客人的地方,是店后阁楼上的一个小房间。
华丽的房间。
精致的酒菜。
但桌子四边,却没有坐人。
人在床上。
斜斜横躺在床中央的,只是一个肌肤洁白如雪的胴体。诱人的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