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洞察奸狡计 巧设陷阱谋 [3]
贾菩萨一个踉跄,捧心栽倒,全身缩成一团,血自唇角泪泪溢出,瞬息间便告昏迷过去了。
惊险的场面过去了,高大爷也突然有了生气,他第一个跳了起来,气呼呼地大声吼喝,叫道:“掌灯过来,让我瞧瞧这个家伙,究竟是谁!”
两名缩在大厅一角的家丁,立刻以最快的动作,点上两支牛油火炬,大步走了过来。
大厅近门处的地面上,这时呈现着一幅很奇异的景象。
两名青衫老人成了字形躺着,同样地衣着,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蓄着一把白胡须。
两个贾菩萨!
好高明的易容术!如今大家虽然明知两人为一真一假,在火炬照射之下,依然无法加以分辨。
如果一定要这两个贾菩萨有什么分别,便是一个已经僵硬,一个则还有着一丝游息!
面对着一个垂死的人,高大爷当然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他蹲下身子一把扯去那假贾菩萨的胡须,又以指甲挖下一些易容药膏,一张人人熟识的面孔,登时显现出来。
谁?黑心老八!
高大爷双手突然发抖,好像剥蛋时突然剥出了一条五色斑斓的大蜈蚣。
既然是黑心老八,为什么会以公冶长为对象,而不以他高大爷为对象呢?
当时黑心老八如果想下手,岂不是方便得多?
黑心老八为什么一定要置公冶长于死地的秘密,这位高大爷当然无法想象。
突然升起的恐惧感,使得这位关洛道上的龙头老大顿然忘记其所以,猝然一掌拍了下去。
他这一掌,并不是为了斩草除根,而是为了要驱除心头上的那片阴影。
黑心老八的脑壳应声开花,溢出脑浆,像挤破了一个大脓疮。
不过,这一掌显然并未带给黑心老八多大痛苦。
相反的这一掌实际上还为他解除了不少痛苦。没有这一掌他也活不了,而现在这位黑心老八再也不必为能否获得解毒之药担心!
高大爷情绪上获得发泄,心境立即平定下来,他心境一平复,马上就想起了公冶长。
想到公冶长,他应该惭愧,同时他也应该对他这位精明的总管,表示感激和嘉勉才对。
然而,这位高大爷的想法却不一样。
他对公冶长仍然大感不满。
因为公冶长显然早就识穿了黑心老八的冒牌身份,而公冶长没有事先告诉他。
今天晚上,一直跟黑心老八紧邻而坐,如果黑心老八以他为谋刺的对象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担负?
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个重要人物,而不知道自己在天狼会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所以,当他站起身子,向公冶长走去时,这位高大爷的眼色很不好看。
经过多日相处,公冶长的种种表现,他已视为理所当然,而渐渐忘了像公冶长这样一名人物在今天对他高某人的重要性。
公冶长正在灯光下把玩着那支匕首,高大爷走过去时,公冶长刚好抬起了头。
但公冶长抬头并不是为了迎接高大爷,而是为了回答朝三爷提出的一个问题。
胡三爷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正是人人想问,同时也是公冶长迟早必须加以解答的一个问题。
他以前既没有见过贾菩萨,而黑心老八的易容术,又几乎毫无瑕疵可寻,那他是怎么瞧出破绽来的?
回答这个问题,本来非常简单。
他可以告诉大家,黑心老八也跟葛老一样,被天狼会的人逼着眼下一粒毒药,三天内不能取他公冶长的性命,就得不到解药。如今已是第二天,任何一个走进如意坊的,都有可能是这位黑心老八的化身。
这也就是说,他和黑心老八,都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
穿心镖谷慈受伤,高府必须请大夫,这个大夫会请谁呢?
关于这一点,黑心老八应该比别人清楚。因为他曾经一度是高大爷手底下的人,他当然知道高大爷最信任的大夫是谁。
所以,不必发现证据,贾菩萨也是一个可疑的对象。
这便是他悄悄吩咐关汉山去贾菩萨住处查对,而结果真的证实了他判断正确的经过。
但是,他能这样回答吗?
不能!
因为他今天早上掩瞒了部分事实,当时他并没有说及黑心老八已受天狼会挟制,要在三天内取他性命。
就是现在,他也不能让大家知道,他公冶长才是天狼会想对付的重心人物!
所以,他这时慢慢地取出一张药方,含笑递给胡三爷道:“您三爷自己瞧吧!破绽就在这张药方子上。”
胡三爷正待伸手接取,被高大爷一把抢了过去道:“待我瞧瞧!”
药方在高大爷手上打开,众人一起凑上去观看。
药方上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高大爷瞪着那张药方,一张面孔,慢慢发红。
他抢着要看那张药方,原以为药方上有什么明显而可疑的记号,谁都不难一目了然。
现在,他接过来,看清楚了,才发觉药方上什么花样也没有。
换句话说:他如今拿在手上的,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药方!
而他认识的字又没有多少,像这样一张药方,就叫他从今年看到明年,他也不会看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如果公冶长不肯立即加以解释,别的人又等他发表高见,他当初抢下这张药方,岂不成了自己找的好看?
事实上目前也正是这样一副局面。
人家都在瞪眼望着他,包括公冶长在内,似乎都在等着他指出公冶长所说的“破绽”。
高大爷脸孔愈涨愈红,忽然福至心震,点头脱口道:“是的,这笔迹是有点问题……”
这句话说得相当聪明,因为这世上最难模仿的,便是他人的笔迹。
黑心老八的字体,当然不可能跟贾菩萨的字体完全一样。
胡三爷第一个点头附和道:“是的,依我猜想,也是如此。”
于是,大家又一齐转向公冶长望去,想看看公冶长是否也同意这一说法。
公冶长但笑不语。
艾四爷忽然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看看……这这这……这一定不不……不是笔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