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洞察奸狡计 巧设陷阱谋 [1]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掌灯时分。
就在大厅中两支大蜡烛刚刚点亮之际,双掌开碑关汉山忽于大厅门口出现。
公冶长离席迎上去,关汉山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公冶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关汉山立即转身走开。
公冶长回到席上时,高大爷问道:“什么事?”
公冶长道:“没有什么,是花管事叫他传活来的。”
高大爷道:“传什么话?”
公冶长道:“花管事说,葛老心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她问东家要不要过去看看他。”
高大爷实在没有过去探望的意思,这位葛老夫子虽然一度被他倚为锦囊,但如今显已成了一个累赘,只是当着这许多人,他又不敢表现得太绝情,只好点点头道:“当然去看看,等我们喝过了茶,跟贾老一起过去。”
接着,大家离座,走向两边靠垫的太师椅,等家人撤席献茶。
公冶长等众人坐定之后,忽然带着一脸亲切的笑容,以人人都能清楚听到的声音,倾身向贾菩萨道:“听说贾老年轻时,曾经卖过草药?”
大厅中每个人都听呆了!
这是什么话?
这位贾菩萨一生中最大的忌讳,便是早年这段不太荣耀的经历,就算无话找话,也不该选上这么一个话题。
众人骇异之余,忍不住一齐转向公冶长望过去,想看看这位年轻总管是不是喝多了酒?
在明亮的烛光映照之下,每个人都看得清楚:公冶长脸上一点酒意也没有!
贾菩萨气得面孔发白,两眼圆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在蜈蚣镇上,一向受人尊敬,就连高大爷这样的人物,都只喊贾老而不名,如今竟遭一个后生小子当众揭短,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名家丁托着茶盘走进来,正好听到了公冶长问的这句话,两人身子一顿,茶盘虽未打翻,茶水却已溢出不少。
高大爷面孔也不禁为之变色,他又惊又怒地瞪着公冶长道:“公冶总管,你是不是喝醉了?”
公冶长只当没有听到,仍然笑容可掬地望着贾菩萨,说道:“一般卖草药的江湖郎中,为了招徕顾客,摊子摆开之后,多半会耍几套戏法,敲敲锣,打打鼓,或是来上一点歌舞之类的节目。请问贾老,您年轻时擅长的手法是什么?”
贾菩萨面如白纸,双手握着椅把,胡梢儿抖个不住,那神情真叫人担心他会不会突然中风昏厥过去。
高大爷再也忍耐不住了,突然厉喝道:“左师父,袁师父,公冶总管醉了,你们扶他下去!”
魔鞭左天斗和血刀袁飞双双应声离座。
不过两人并未立即向公冶长走过去。
他们站起身子,是为了顾全高大爷的颜面,这表示他们已经听到高大爷的命令,并且也准备执行这项命令。
但是,两人比谁都明白,公冶长并没有喝醉酒。
这是很尴尬的一刹那。
没有人能在这一刹那作出明确的决定决定下一步究竟应该如何行动?
两人惟一的办法只有拖延。
希望形势会有改变。
然而,很明显的,这种拖延无法维持太久。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变化,高大爷一定会明令重申,那时他们格于形势,不论愿意不愿意,只有遵命动手!
大厅中顿时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突然凝结,每个人的呼吸好像都很困难。
只有贾菩萨的气色稍稍好转了些。
因为他虽受了公冶长的屈辱,但高大爷总算给他挽回了一点颜面。
高大爷发怒了,左天斗和袁飞也已待命而动,公冶长这时的反应又如何呢?
如果这只是他因不满这位贾菩萨的医德,佯借三分酒意,开的一个小玩笑,这场小小的玩笑到此也该结束了吧?
是的,该结束了,这从公冶长转变的态度上可以看得出来。就在左袁二人起身离座之际,公冶长忽然转过头来,朝两人微微一笑道:“两位该不会以为小弟真的醉了吧?”
袁飞没有开口,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跟公冶长之间虽然还有一笔旧账没有结清,但他显然不屑利用这种机会。
开口答话的是左天斗,这位名列前五号的隐身金狼,由于肩负卧底重任,似乎也不想为了一个漠不相关的贾菩萨,选在这个时候跟公冶长翻脸动手。
天狼会采取任何一项行动,均有预定的步骤,他有他要做的事,对付公冶长并不是他的责任。
所以他见公冶长有找台阶下之意,立即接口道:“不论公冶兄是否喝多了酒,总不该有如此奇态,须知贾大夫名满关洛,早年施药济世,德被众生,善行足式,非惟不足为盛名之累,而且而且怎么样?左天斗没有说下去。
因为有人正从大厅外面走进来。
进来的是双掌开碑关汉山,这位高远镖局的前任总镖头,如今似乎已经改行当了脚夫。
因为他这时肩上又扛着一只圆鼓鼓的大麻袋。
这已是一天当中的第二次了。
今天早上,他扛过来的,是无钱能使鬼推磨万成的尸首。
这一次呢?
又是一个死人?
大家都以惊奇的眼光,瞪着关汉山肩上那只麻袋,似乎想从它的外形上,猜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由于大厅中人人均为那只麻袋所吸引,以致这时谁也没有留意到一条身形,正自东边第二张太师椅上快如闪电般掠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贾菩萨!
这时候的贾菩萨,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说刚才的贾菩萨是头病猫,现在的贾菩萨则不啻是头凶猛的捷豹。
一头有着锐爪的捷豹!
他的锐爪,是柄匕首。
不满七寸的匕首,刀锋利如剃刀,刀尖细如锐针般。
一种可怕得令人打冷战的武器!
匕首闪着光芒,像划空流星般,直射公冶长的咽喉!
他身形掠起时,匕首并未出手。
他是连人带刀,一起扑过去的。
在这位贾菩萨来说,这显然是一次孤注一掷的冷袭。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