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花下设酒宴 [4]
萧玉道:“我有句话必须说明,布火药设毒之事,我事先并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等我知道已经迟了,为了亡羊补牢,我才逼着爹出来说明解药所在及服用方法,就是围住各位的那些黑衣大汉,也不是‘青松山庄’的人,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到达,哪里来的,我跟我爹完全不知道,当然,这些话是难以令各位置信的!”雷一金道:“我相信,我为姑娘坦城相告,真相大白!”
他一仰而干。
萧玉却停杯未饮,凝目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要知道目前我们还站在敌对的立场?”
雷一金道:“难道姑娘不信!”
“那倒不是,而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雷一金摇摇头道:“我说不上来,如果非要我说不可,只好说是一个‘缘’字!”
“你认为你我有缘?”
“无缘不可能邂逅,无缘不会再相逢,无缘……”
“如果……你我缘分,就到这一杯酒为止呢?”
雷一金一整脸色道:“如果如此,雷一金不敢相强,那是苍天太残酷,雷一金将认为今生中一大恨事!”
两道异采又从萧玉那双清澈、深遽的眸子里飞闪而逝,她凝目举杯!
“缘分,冥冥中安排,谁也无法预测,且莫管你我缘分是否就到这杯酒为止,至少这眼前花下相聚,且让它尽兴尽欢,来,喝酒!”
雷一金自斟一杯,然后举杯道:“我要喝,也要让眼前这花下相聚尽兴尽欢,但倘若你我的缘分仅止于此,雷一金从今以后,滴酒不沾!”
萧玉脸上掠过一阵激动神色,没再说话,举杯仰干!
从这杯酒以后,两个人谈得是文学、武功、谈的是天文、地理……无可不谈,甚至于琴棋书画诗酒花!
经过这一番倾谈,雷一金对这位花解语的萧玉姑娘,是益发的倾心,益发的相惜。
只因为,除了武功一途外,这位其人如玉的萧姑娘,她的腹句、胸蕴、竟较雷一金毫不逊色,在那琴棋书画诗酒花上,甚至于比雷一金还略胜半筹!
这是雷一金生平首遇,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可人儿!
雷一金怎不倾心,怎不相惜?但,却不知萧玉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杯酒言欢,的确是尽兴,尽欢!
最后一杯酒饮下,萧玉脸上带着丹霞似的红涨了起来,一双眸子,益发的晶莹!
“酒喝完了,也到了你我该分手的时候……”
雷一金心头一震,急忙站起道:“姑娘……”
“缘尽兴否,谁也不知道,只要缘分未尽,异日定可再相逢,是不?”
雷一金道:“聚散何太匆匆?”
“人生本就如此,谁也难测未来,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别忘了还有三日后践庄之约,是不?”
雷一金吸口气平静一下自己道:“姑娘能否有以教我?”
“不必问我,大丈夫应以当为而为之,只要俯仰无愧,何在乎人言?哦,对了,梁珠留在此处,照料三位饮食。”
雷一金没再说话。
萧玉转身飘然而去,他留给雷一金一份怅惘,还有一份淡淡的幽香!雷一金又来到了“青松山庄”!
现在,雷一金骑着他的“小白龙”奔来,傲然不屈地奔来了,后面是马大器与晏修成,他们一左一右地跟着!
当他们甫始进来,一声沉亮的锣响“哐”地慢慢传出,“哗啦啦”的滑辘转动声跟着响起,庄子的双屑水栅猛然落下!
眼前是一片扇形广场的黄土旷地,一排排石砌的房舍便接于对面向后延伸,广场上竖立着三根高有五丈以上的旗斗,如今旗斗的杆子却空荡荡的没有挂上旗帜!
雷一金感觉到上次来的时候竟忽略了,尤其是这三根旗斗,又是急速的两声锣响传来,对面的房舍中,已有两排灰衣劲装大汉快步奔出,行动矫健而熟练地围成了一个半圆,这些灰衣汉子,为数三十六人,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每人手中都是一把红绸朴刀,他们才一站定,握着的朴刀已整齐的斜斜高举起来!
这时,青林石墙垛上也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幢幢灰色的身影,刹那间墙垛上面每隔五尺便站立着一个,放眼看去,这围成圆形石墙垛上全站满了人!
雷一金安详地坐在马上,丝毫不为眼前阵势所动,他洒脱自如地取下马身边挂的百宝囊,轻轻松松地悬挂在腰际!
围成半圆的灰衣壮汉们,此刻又突然齐齐呐喊一声,闷雷般连连“嘿”了七次,分向两边排成双行,斜举的朴刀同时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双手握着刀柄,在红绸的翻抖里,刀刃完全直举胸前,刃尖朝天!
这些动作,雷一金自然十分熟悉,他知道这乃是对方摆出江湖最为尊贵的迎宾大礼来了,这种礼节,称为“披红袍”,只有一帮一派之主才受得起!
这一帮一派之主必须在武林中享人盛誉,稍差一点的角色是连边都沾不上的!
雷一金偏腿下马,单脚旋地,一掀青衫,抛身,双手上下握拳,母指朝上,摆了一摆又收,他漂亮的显出“双龙头”
架式后,沉缓地又抱拳为礼道:“‘龙图刀’第二代弟子,末学雷一金告进!”
随着他的语声,前面的房屋中走出四人,当先一个,是二庄主“地绝剑”萧坤!
靠左一位是个福福泰泰的白胖老头儿,文生巾、福字履,再加上他那两步走,十足的一个老学究——冬烘先生。
靠右边是一个独目人,睁着一只仅存的右眼冷冷瞥了雷一金一下,脸上的疤痕轻轻扭动;最后面的一位是萧玉!
在八步之外,对方四人完全站定,七只眼光全朝雷一金打量着!
半晌,“地绝剑”萧坤朗声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雷一世兄雄风依旧,英姿如昔,谅必剧毒已解,萧某因庄务缠身,未及远迎庄外,望祈见谅!”
雷一金徐缓地道:“多承庄主垂爱,得侥天之悻,死里逃生,复蒙庄主赐示,约地至此,以断恩怨,事先未及递帖拜庄,鲁莽之处,还请海涵!”
双方客套已毕,众人在“地绝剑”萧坤的引导下,来至一幢大厅,分宾主坐定,使女献上名茶,萧坤喝了一口,道:“家盟兄误信搀言,致引起无谓战端,囚禁雷一世兄贵友,固属本庄之错,但死者为马大,身为盟弟的我,不能不为死者报仇雪恨,今天,我们就在此大厅之上,以三阵定输赢,以我想,雷一世兄当不会容惜。”雷一金闲闲淡淡地道:“庄主若真个如此讲求信义,雷一金当全力一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