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才不露相 [2]
驼背老头脸色一变,道:“你,你,想干什么?”
这时——碎石小径上响起沙沙步履声,只见那蓝衣少年,背负双手一路吟哦而来:“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一”忽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哦,胡老爹这个园子你管得真好看啊,花是花,草是草。”目光一转,接道:“一路春风满园锦绣。”
驼背老头躬身道:“公子过奖了,小老头头儿,唉,唉!”蓝衣少年道:“待我禀知家母重重有赏。”
红衣女翠眉一挑,忽然接口道:“公子赏他一口棺材!”
蓝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寒舍耕读传家先父在世之日,虽然官至提督,但待下极宽,从无疾言厉色家母更是仁慈敦厚,胡老爹,你好好干吧,百年之后自是少不了一口上好的棺木赏你了!”
原来这位蓝衣少年,乃是余提督的独生爱子名叫余天平,今年一十九岁。
他虽读书,学的却不是治世经典终日吟哦,无非诗词歌赋之类,而且性情恬淡,从没作过什么功名前程的打算。
日影西倾一阵风来,吹得满园摇树摆落叶片片。
驼背老头躬身道:“启禀公子小老头要去西园打扫打扫,收拾落叶。”
蓝衣少年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回头向小秋儿和大呆子摆了摆手向前行去。
蓝衣飘飘,吟声又起:“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吟声高亢,词意豪迈完全不像一个文弱书生。
晚风拂着银杏一丛芍药吐露出淡淡得清香。室门虚掩,公子尚未回转。
墙角下矮树丛中,忽然闪出一个高大人影,秃头鹰鼻,蓄着撮山羊胡子,正是管园的胡老爹。他目光四下一转,俯身抬起一颗小石子窗口投去。
叮的一响,不知击在什么东西上半晌没有动静。
胡老爹暗暗得意突然长身穿窗而入。
他四周打量一眼,疾忙探手忙中掏出一个大红拜帖平平整整放在书案之上。
他身手矫捷放好拜贴身了一弹,重又跳窗而出。
忽见人影晃随着一声娇叱:“站住你偷偷摸摸干什么。”
一柄鳞龙软剑自已抵住胡老爹的咽喉,她正是小秋儿。“你你你”胡老爹惊慌失措道,忽听朗朗一声大笑,蓝衣公子余大中从窗口探出半身,含笑挥手道;“秋儿让他去吧。”
小秋星目转动撤回手中铁剑。
胡老爹满脸尴尬之色道:“启禀公子,小老头儿辞工了。”
余天平微微一笑道:“哦,另有高就吧。”
胡老爹抓了抓头,突然双目一亮道:“公子小老头儿走了。”
余大平道:“好吧,去前面账房里领三两银子。”眉眼耸动,忽然叫道:“大呆了备车。”
大呆子从左面墙角转了出来道:“公子要去哪里?”
余大平道:“城外百花亭。”
一抹残阳照着洛阳高耸的城垣车辚辚,马萧萧车尘滚滚一辆双套敞车出了南门。
大呆了高踞在车辕上,抡鞭时喝意气飞扬。余平端坐车上挺直的鼻梁配着一双深港的眼神炯炯有光,但此刻眉端紧锁,潇潇中带着几分忧伤之色,忽然叫道:“汪大哥……原来这个大呆子,正是罗浮山七剑之一的汪剑志,他为人豪放侠踪满天下。”
三年前漫游洛阳结识,余天平居然二人结为兄弟。
至于他扮成呆子在众提督府刈草打杂。全是为了监视那个驼背老头。
此时他一甩手中长鞭回头说道:“余兄弟,改变了主意吗?”
“不不。”忽然余天平叹了口气,道:“小弟今晚践约算是踏入江湖了。”
汪剑志面色凝重苦笑了一下道:“一入江湖,杀动重重。余兄弟一介贵公了,以一人之力挡中原九派之众……”余天平眉头一皱截住话头道:“那驼背老鬼是九派之人?”
汪剑志摇头道:“他受人所使是不是九派之人,这很难说。”
余大中突然双目一睁,道:“汪大哥以为九派掌门人,当真是死于家师之手?”
汪剑志苦笑了笑道:“当年之众目昭昭天下皆知。”
佘天平语声微变道:“家师素行仁义,磊落光明,如要计算九派掌门人,何必出此下策?小弟怀疑当年啸月山庄的一把火烧的甚怪!”
汪剑志道:“余兄弟认为怪在何处?”
“九派掌门俱仅是一派宗师,武功造诣各成一家,当年啸月山已久不是铜墙铁壁纵是半夜之间,突然起火,难道以九派宗师之能意无一人生还……”余天平说。
汪剑志微微一笑,道:“原来余兄弟不知,听说那晚起火之前,九派掌门人早已中了暗算酒菜之中被人放了蚀骨丹,是以火起之后……”“那是谁做的手脚?”余天平眉峰一耸道。
汪剑志尴尬一笑道:“这、这……”对于这位余兄弟,他似有不便明言之苦。
“都说是我师傅干的是不是?”余天平沉声道。
“正是,九派之人众口一词。”汪剑志点了点头。
“师之敌,却于沿途暗设桩卡茶楼酒肆全都布下眼线,茶中盅、酒中下毒家师虽身怀绝艺,总想尽力解释,不忍出手伤人。于是一夕数惊……”余天平长长叹息一声。
他愈说愈是激动顿了一顿,接道:“这种长期的困扰,使家师身心俱疲终于八年前太行山一役,家师在九派门人围攻之下负伤一十三处……”“令师怎样来到府上?”汪剑志插口道。“家师阔气止血,逃到荒野,那年适逢先父辞宦归隐车仗过路救回了洛阳,他老人家不谈江湖之事先父也不追问于是改名换姓。在舍下隐藏了五年之久,直到三年前,旧伤复发终于,唉!”余天平神色一黯道。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一声长叹掉下了滴清泪。
“这么说来余兄弟对于当年啸月山庄一段过节,还是事后方知?”汪剑志道。
“家师临死之时,留下了一封万言遗书。”余天平道。
“好长的遗书。可曾提到当年火焚大派掌门,究竟何人主谋?”汪剑志道。
“不曾提起,但蛛丝马迹倒有甚多线索可寻。”他顿了下道。
“汪大哥,你可知道当年几派掌门人聚会终南,到底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