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头痛不是病 [3]
难道上官仪是一个医道高手?
上官仪又道:“第一次发病前,你是不是受过非常强烈的刺激?”
阿丑怔住,眼中闪出一丝恐惧。
卜凡也怔住。
他想起了和阿丑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一直很奇怪,潭柘寺的一个执役僧怎么会在大半夜里昏倒在回龙峰下的溪流里。
阿丑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原因,卜凡也从来不问。这是卜凡做人的一项准则。
上官仪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一字一字地道:“是仇恨!”
阿丑猛地跳了起来,浑身颤抖着,转身向门外冲去。
卜凡吓了一大跳,伸手想拦住他,已经迟了。
阿丑已冲出房门。
上官仪沉声道:“除非你想头疼一辈子,除非你不想报仇了,否则你就不要走!”
夜风自打开的房门吹进来,桌上的烛火猛地暗了下去,摇摇欲灭。
门外没有脚步声。
阿丑冲出房门,就站住不动了。
半明半暗的烛光照在上官仪的脸上。他的脸色十分平静,就像刚才这间屋子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
卜凡忽然间发现,除了“内力”之外,上官仪身上还有另一种十分奇怪的力量。
阿丑的身上也有这种力量。
他转过身,走进房门时,也和上官仪一样平静,似乎他刚才只不过是到门外去吹吹夜间的凉风而已。
他甚至细心地掩好了门。
卜凡一直都很为自己的涵养镇定而自傲,但他现在却发现,在这方面,他竟然要比上官仪和阿丑差很多。
是不是因为这两个人都身负神奇的“内力”的缘故呢?
阿丑走到上官仪对面,慢慢坐下,道:“你还知道什么?”
上官仪含笑道:“我还知道你在受刺激之后,泡过一个冷水澡,非常冷的冷水澡。”
卜凡脱口道:“是不是在那天夜里?”
阿丑点点头,眼眶内忽然就蓄满了泪水。
上官仪道:“令师的武功是不是要比你高?”
阿丑道:“是。
上官仪叹了口气,道:“以令师的功力,竟然仍不能替你报仇,你的仇家一定是个十分可怕的人。”
阿丑道:“不是一个人。”
上官仪一怔,道:“那么,是一个组织?”
阿丑道:“是。”
上官仪的双眼又眯了起来。
阿丑道:“刚才你为什么说如果我不想报仇了,就可以走?”
上官仪淡淡地道:“因为你的头疼病。刚才我已想到你的仇家一定是个大高手,高手相争,生死发于一线,如果恰恰在那时,你的头疼病犯了呢?”
阿丑道;“只要我不走,就能报得了仇?”
上官仪道:“不错。”
阿丑道:“为什么?”
上官仪笑了笑,慢慢道:“因为我能治好你的头疼病。”
阿丑一怔,忽然站起来,“卟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上官仪面前。
上官仪被吓了一大跳,忙扶起他,道:“你救了我,我帮你一下忙,也是应该的。”
卜凡忍不住一叹,道:“原来上官公子也是一个医道高手,卜某真是惭愧得很。”
上官仪微道:“其实我根本不懂医术。”
卜凡不信:“不懂医术你怎么能一下就看出阿丑的病根?不懂医术你怎么说能治好他的病?”
上官仪笑道:“卜先生从来就没有练过武功,对吗?”
卜凡道:“当然。”
上官仪道:“他头疼,其实并不是病,而是内功上出了一点偏差。”
认真说起来,阿丑的内功并没有偏差,只不过他的内力走的是阳刚一路,而在六年前那天夜里,因为乍闻血海深仇,心情激荡不能自持,全身的内力一时走散,导致了他的昏迷。
恰巧他又昏倒在一条溪水里,阴寒之气侵入头部经络,才引发了头疼的毛病。
这种病单用药物当然是治不好的。
卜凡道:“这种病到底该怎样治呢?”
这个问题也正是阿丑最关心的。
上官仪道:“阴阳二气,相克相生,只要阿丑习练一种以阴柔为主的内力,待到体内阴阳二气水火交融,经络间的寒毒不仅自然消除,武功还可以更上一层楼。”
阿五为难地道:“我和师父的武功都是阳刚一路,师父也没有教过我别的武功··…”
上官仪微笑道:“我教你。”
*********
卜凡给学生们圈完新课,已快到中午了。他回到书房,坐了一会儿,起身向后院走去。
上官仪就住在卜家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他正在吃午饭。
桌子上,一大盆炖鸡只剩下了小半盆汤,上官仪的面前,堆着一堆鸡骨头。
如果从饭量上看,上官仪绝对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就算是石花村的“武功高手”铁头,也不一定有他那样大的饭量。
他一顿饭要吃一整只鸡,两三条斤把重的鱼,再加上四五个大馒头。
卜凡一直都不能相信,一个看上去如此斯文,如此文弱的人,一顿饭能吃下这么多东西。
上官仪一边擦着嘴角的油渍,一边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惭愧,惭愧!”
卜凡微笑道;“这有什么,能吃是件好事嘛,我就很羡慕你的好胃口。”
上官仪怔了怔,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发红,笑得更不自然了。
卜凡也一怔,方道:“怎么,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上官仪咧了咧嘴,忍不住瞟了桌上的鸡骨头一眼,道:
“嘿嘿,在下食量之大,也的确有些惭愧,不过,不过”
卜凡找了把椅子坐下,道:“上官公子有话请讲,没有关系的。”
上官仪道:“在下昨天错怪了卜先生,所以方才才说‘惭愧。”
卜凡也忍不住瞟了桌子一眼,微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上官仪道:“怎么能说没什么呢?在下与先生素不相识,先生援手之德尚未及报答,竟怀疑先生要赶我走路,在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