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天下重宝 [6]
太阳又爬到中央,炎晕烈射,毒热惊人,谷中没一丝山风,但气流急转,诸人那衣袂飘举,如立山巅。
拆到二千招以外,两老忽然缓下来。
那情况真个是快则风飙电转,令人目不暇给,这一慢却又如蜗牛徐步,分寸遥似千里。
但旁观的人,并不能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
须知这两位旷世高人,剧斗了一夜另半日之后,平生所学已全部施展出来,现在慢下来之故,乃是各以生平累积的武学心得,加之各人的颖悟机智,随手创式,守后要攻,攻完要拆。
举手之间,必须尽数摒弃以前使过的招式,另出新意。
然而试想一个人两手活动的范围有多大。还有什么招数能在这两位绝代名家眼中算是新招?
故此两人都同感艰困,出手不得不心缓下来。
这个当儿,只有郑珠娣一人骤然记起自身之事,悄悄举步,一走到孙伯南右边,左边便是龙碧玉。
郑珠娣唯恐她又不分皂白便打,自己无力抗拒,是以不敢惹她,伸手拉拉孙伯南的手臂。
孙伯南全神贯注爷爷出招,正在代他设想手掌的出势。
练武之人,到达了他这种功力,反应是何等的灵敏,臂上刚一被拉,已自往外一振臂。
郑珠娣但觉一股大力拥到,整个人为之飞起丈。这种近乎十八跌的功夫,若在平时,她准能够破解。
但现在却一点也无能为力,被孙伯南手臂一振,使横飞寻丈之遥,身在空中,不由得惊呼失声。
这一下若是摔着,准保半天爬不起来。
却只见孙伯南疾如电光一般,飞身追将上去,疾速伸手挽住她的臂膀,飘然落地。
他说了一对不起,复又纵回原处,继续全神贯注地观战。
郑珠娣见状真是哭笑不得,心中一方面急如火焚,一方面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再走过去。
龙碧玉已经发觉,低哼一声,俯身捡起碧玉杆。
郑珠娣忙道:“龙姑娘,是朱玉华姑娘命我报讯来的……”
那边的年青壮土上官理偏会那么耳灵,倏然把眼光移到这边来,同时也赶快拾志金笛。
龙碧玉喷道:“爷爷正以姓命相搏,你别罗唆……”
眼光中露出杀机。
郑珠殊吓得退后一步,果然不敢则声。
上官理绕过来,低声问道:“姑娘你想说什么?”
郑珠梯看见他手中的那一支金笛,便知道他是震山归元泰的人,只见她冷冷摇头道:
“不关你的事……”
心中却着实诧异这人何以会过来询问。
上官理耸耸肩,道:“我不过是觉得朱玉华姑娘的人很好,故此间问她有什么事而已,你不肯说那就拉倒……”
一面说,一面把眼光重复投在两位老人身上。
郑珠娣眼珠一转,便道:“我怎么知道呢?你不是北归的不么?这样子好了,你帮我一个忙,等我告诉他!”
她指指同形痴呆的孙伯南,继续道:“我把话说大声点,你不是可以听到了么?”
上官理陪一声,心中本不愿意,但郑珠娣竟伸手去提他,他的为人较为拘谨,只好闪开她的手,道:“好,好,你说吧!”
郑珠娣走到孙伯南旁边,龙碧玉倏然从对面那边一杆戳过来。
金光闪处,一支金色架在碧玉杆上。
龙碧玉收劲缩手,上官理运足内力,向外一默一带,龙碧玉险些撤手,迫不得已冲出四五步远。
上官理横笛在她面前一站,道:“这位姑娘有话说……”
龙碧玉不敢小觑这个年轻人,空自恼得玉面通红。
却听郑珠娣叫道:“喂,孙伯南,我跟你说话呀!”
龙碧玉接腔道:“你不要睑,人家又不采你……”
郑珠娣又再叫了两,孙伯南却又是充耳不闻,只一味双掌微动,整副苦思冥索样子。
她领教过厉害,不敢碰他,只好唉了一声,回头向龙碧玉道:“江上云和朱玉华姑娘正在危难之中,龙姑娘你听不听呢?”
龙碧玉怒道:“是不是你师祖石龙婆干的好事?”
上官理道:“哦,她是石龙婆的徒孙?”
龙碧玉恨恨地向做做个鬼睑,道:“我不跟你说话……”
郑珠娣否认道:“不是……”
但怔了一下,又道:“也可以说是……”
龙碧玉立刻道:“我早知道定是你们搞的鬼。”
她顿一下,眼光移到上官理面上,忿忿道:“我如今要捉住她做人质,你不敢拦我么?”
上官理知道理亏,不敢作声,退开两步。
郑珠娣大吃一惊,暗忖道:“此女心狠手辣,我必须想个什么法子……”
但这时哪有什么法子好想?
只见龙碧玉纵起半空,身随扦走,便听异声乍起,她已自疾如闪电般戳向方面门。
却见她稳立当地,动也不动,心中疑念忽起,想道:“她的身手本和我在伯仲之间,这刻发此托大,难道有诈……”
其实这是龙碧玉自我捧场,郑珠梯的功夫比她稍为高一点。
念头一掠即逝,手中碧玉杆快要戳到对方面上,忽见她一闭眼,意然不加抵抗地等死。
这一下反倒把龙碧玉弄糊涂了,收杆已来不及了,赶紧一侧腕,碧影便划过郑珠梯耳旁。
龙碧玉道:“看来你倒像诚心来报讯嘛?”
她几乎撞向对方身上,总算高家轻功神妙之极。
郑珠梯道:“是的,他们都很危险,迟一刻则危险加一分,可是你又不让我说……”
龙碧玉道:“那么你现在快说呀,玉华姐姐也在危险中,为什么呢?”
她一边间,一边去拉孙伯南总算把他的魂魄归了窍。
这时江忠也听到了,绕将过来。
于是郑珠梯便将江上云答允到天池求药之事说出,又告诉大家,朱玉华因怕赶之不及因此先追下去……众人俱是高人弟子,岂有不知“天狼龚其里”的声名之理,特别是因为昔年乃是江老爹把他赶上天池隐修,江上云此去之凶危,可想而知。他们净顾着听,都没有发觉那两位老人已经住手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