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魔求道 - [武陵樵子]

第五章 神道伏魔令符 [12]

  她急得芳心碎裂,“唉”的一声幽怨细叹,滚落两颗泪珠,疾的一伸臂,万端痛怜的将他揽入怀内,抱得紧紧的。

  一阵莫名哀伤,不禁悲从中来。双肩一阵耸动,悲恸失声,泪眼弹珠,如杜鹃啼血,哭得凄惋欲绝。

  一个身世多少有点凄怆成分的少女,心扉中本就积压着股如怒泉的哀伤,这一骤然间遭遇了这种莫名的变故,求天不应,叫地失灵,怎不教她柔肠寸断,唯有哭能暂时减轻她心中的郁闷。

  不知她哭了多久,想是柳少侠气力恢复得少许,倏地朗目电睁,眨了两下眼睛,看来是他此刻的神智已清醒了不少,一看自己倒卧在姑娘怀中,陶玉兰的晶莹泪珠,直若断了线的珍珠,正簌簌下落,一滴接一滴的正好滴落他脸上。

  不知是他是不好意思让陶玉兰抱着,还是怕姑娘累坏了,霍地挺身跃起,人已自站在她身前。转着两颗闪光的眼珠,凝注着她泪痕纵横的俏脸。

  他像是对她的悲怆无动于衷,更像是没有一丝同情心,竟然没有出声劝止,尚幸这种突变,使她疾收痛泪,愣着双泪眼,凝视玉立身前的人影,说不出的感觉,是喜悦?是哀伤?

  似是余怨尤在,她哪管垂立的柳剑雄,俏鼻抽搐了两下,轻抬玉腕,一只手掠了鬓边乱发,另一只手抽出腋下的香巾,揩抹了一阵。

  毕竟是心上人复苏,一阵冲眉浮喜,顿时将适才的情愁冲尽,“噗嗤”一声莞尔脆笑,又已将那双媚波横溢的俏眼斜乜了过去,这妩媚的一瞥,含了万千情意。

  这眼神媚波,真可倾城。

  他为这媚眼的柔波一睇,绮念顿生,心湖中顿时激起阵阵涟漪。

  仅是短暂的一刹那,他眼中的那股光的火焰,为另一重哀伤的情愁压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就记忆所及,唯有二哥的丽影才会深烙在他的心版上。

  他轻念了声:“沧海桑田,心有所属。”

  他猛咽口唾沫,收敛了那阵绯色涟漪。

  陶玉兰正为他眼中那阵闪射的异彩感到暖烘烘的,心底甜丝丝的了正将心扉之窗大大的打开,期待着他吐出来的那些足以慰藉平生的字眼飞进去,也才不枉这次九死一生的冒着奇险救他。

  这种幻想短暂得瞬眼即逝,一幕幕前尘往事,使得他骤然想到二哥,更忆起来君山上陶玉兰那份可憎的丑态多么使人恶心,再想到二哥呕心沥血的玉惨花残景象,登时一阵寒噤,人又已清醒了不少。

  陡然想到适才在地牢中的那阵香艳镜头,愧疚于心,深觉对不起二哥的爱顾深情,急忙收敛眼神,将头垂下,别说是绵绵情话不曾说得半句,便连感谢的话也未说上一声。

  在她说来,颇觉意外,地窖中的片刻温存,竟然换来奇凉透心的冷漠,弄得她芳心欲碎,两眶情泪,摇摇欲坠,别提她心里有多难过。

  这种冷场面,相持了好一刻工夫,还是陶玉兰自作聪明的原谅了他,心想:“他中毒太深,神智不清。”

  想开之后,顿觉宽慰,挂满一脸甜笑,黛眉舒展。姗姗向他轻移了两步,缓伸玉手,紧握他的一双铁掌,甜柔的一笑,说道:“我来迟了一步,害得你多吃了些苦头。”

  他虽是愧疚难当的垂下眼皮,但却正在贯注全神的穷搜枯肠,整理那些积压心版上的杂乱往事,打心底上,他根本就厌恶她,哪还留意她在说些什么?

  想是思绪被她搅乱,心想斥责她几句,猛的一抬头,见她笑意盎然,俏眼闪波,一脸柔情,登时心头一软,不忍斥责她,赧笑说:“陶姑娘有什么事?”这简直是所问非所答。

  一声“陶姑娘”,在他已是非常尊重人家了,她听来,无异是掉落在万年玄冰之中冰凉透了心。

  刚泛上娇靥的甜笑,倏地罩上层惨淡的怨愁,目蕴清泪,但她仍是颤声儿笑说道:“你现下已中了长白派的雪蛊恶毒,短时间内已是难得复原,必须要在一个月内服下解药,还要静养调理半年,才能恢复失去的功力。”这无异是个晴天霹雳,不禁悲从中来,打心底冒上来一股寒意,才知自己落得现下这副惨相的原因。蓦然又闪起一幕鲜明的记忆,赵伯父曾说过“雪蛊”的霸道,远胜过五毒百虫。不由轻声悲叹,低念道:“大概是我命中注定的魔劫。”

  他这种俊脸惨然失色的怔忡模样,又把陶玉兰吓得芳心突然猛跳,一脸关切的急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柳剑雄苦笑了一下,躬身一礼,说道:“我所中之毒,是不是列入武林一绝的雪蛊药酒?”

  陶玉兰鼻尖一酸,滚落两颗泪珠,咬着香唇,轻点了下头。

  猛的,柳少侠俊目射光,一脸威煞的怒叱道:“这么说来,敢情是姑娘的杰作了,你从洞庭湖起就死缠在下,到底安的什么心?”

  “哇”的一声娇啼,直如午夜猿啼,哀声震野,陶玉兰悲痛莫名,柔肠九转,哭得连一抹新月都为之骤掩在西天的一抹淡云中,回肠荡气,能不伤心不掉泪?

  陶玉兰在江湖中得了个“玉面妖狐”的恶名,人皆认为她狐媚成性,谁知她是自小环境使然,虽入污泥而不染,冰清玉洁,自见柳剑雄后,早把他给视作终身托靠的人。

  哪知好心未得好报,舍命相救的人,竟针对自己恶言指斥。

  她虽是伤心到了极点,仍颤声儿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出身低贱的苦命人儿,但姐姐是清白女儿身,自君山一见你后,此心也唯天可表,陶玉兰自知无福伴你一生,在土牢中的片刻温存,我知道你非是出自本心,但仅只这一刻享受,已不辜负自己舍命救你一场。”揩了下清泪,又接道:“姐姐便是下贱得使你看不起,又怎能忍心出毒手暗害你?好教你得知,害你的人,便是那小天星陆兆峰。”

  他虽说是记忆模糊,但是那个在花厅中与自己痛饮之人,影子甚为鲜明,即便是适才小天星向他狼命的出手,并以无边的恶语辱骂他,已使他大惑不解,现下骤闻那人竟然是暗中下手欲毒害自己的人,听得他毛骨悚然,对刚才的盂浪,无端的恶语辱及救命之人,深深的升起来一层悔歉之意。

  陶玉兰的剖心自陈,真是爱顾情深,说不尽千般哀伤,万种情愁,瞬息之间,表露无遗。歉疚往往会令人痛苦一生,即便是一时的误解所引起的轻微感怀,也难得使人或忘。柳少侠为之汗流浃背,心儿猛跳,神态间有点手足无措。

  他想说上几句动听的话道谢一番,又不知应该打从哪儿说起。

  像他这种侠骨柔肠的人,生来就怕看到女孩子流眼泪,陶玉兰这种痛断肝肠的凄怆模样,他真不知应该怎么做?急得在一旁搓手。

  陶玉兰悲恸一阵之后,轻抬泪光闪闪的眼波,向他深情款款的说道:“不管你如何讨厌我,你就是恨我入骨,但你目前中毒太深,如不急救,你会残废一生,不但失去一身武功,人也会变成痴呆。眼前最为紧要的是先替你找一处地方静养,我再赶到通州府去找解药,弟弟,你看这么办可成?”

  柳剑雄将低垂的头慢悠悠、怯生生的抬了起来,一双明亮的眸子眨了两下,随向陶玉兰拱手一礼,嚅嚅的答道:“小弟错怪了姐姐,尚请姐姐不要介意。这一刻,头有点晕涨,大约是中毒不轻,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一切只好偏劳姐姐了。”

  几声“姐姐”无异使陶玉兰服下一副清凉剂,一扫满怀悲怆,轻伸皓腕,一扯柳少侠,满含深情的一笑,说道:“这倒没有什么偏劳,你也用不着跟我客气,只要你心中记着有这么个出身低贱的苦命人就够了。”

  柳少侠心地纯真,仁侠耿介,寸恩必报,闻言虽是心头一阵猛跳,但仍肃容恭答道:“小弟岂敢忘记这番救命恩德?”

  她心情顿时开朗,俏脸泛上来一阵爽朗笑意,向柳少侠凝睇了一眼,似是得意的脆笑一声,道:“弟弟,我们该走啦!”这女人是一个标准的女中丈夫,提得起,放得下,性情真够豪爽,与适才那副哭丧模样截然不同。

  她前此是受了陶三姑的熏染,以一副媚眼荡态游戏人间,自此以后,确已将那份邪行丑态收敛,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想博取柳少侠的欢心。

  这一阵,柳剑雄似是又已清醒不少,奔行神速,已不需姑娘搀扶,紧随她身后走了个前后脚。

  陶玉兰似是心花怒放,开心已极,脚下不觉走得快了点,边走边想:“只要寻得解药,相守半载,哼!加点水磨功夫,他还不是乖乖的跟在屁股后面直叫姐姐……”

  她想到开心处,登时展眼舒眉,倏伸玉臂,挽着柳少侠疾奔。

  第二天,他们找了只直放安庆的大船,改走水道,一路的向安庆而去。

  不几天,船已抵埠,寻了家僻静的客栈住下。陶玉兰心悬解药,当天将柳少侠安顿下来之后,就辞别登程。临行依依,她一再叮嘱,每日在房中静养,轻易不出店门一步。

  好几次,他试着调息下真力,都失败了。原因是他发觉经脉局部凝固,精气无法运聚丹田,稍为勉力运动,周身登时酸软无力可着,便是头脑也觉得涨痛如裂,忙将功力散尽,不敢硬行运功。

  一连几日,独坐斗室,闷得发慌,逼着他不得不找排遣的方法,也好打发这段漫长的时日。

  起初,他叫店伙计买来纸笔,每日以书画自娱,岂知这种雪蛊端的霸道,中毒后连脑筋都不能稍用。

  慢慢的,忿事恼人,子午二时,周身不适,狂冷狂热,便是那手足四肢,也是颤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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