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1]
怪事来了,那从蔡昌身上飞起,七只毒蝎中的最大一只毒蝎,于扑到距离第二金面赤衣人三尺左右之时,居然凌空自落,“拍”的一声,掉在地上,并似遇见克星,不敢向前,心胆皆裂地,凶势立敛,畏畏缩缩,一步一步地,爬了回去。
“天蝎四凶”除了内外功力,均属一流以外,所豢毒蝎,也以通灵凶恶,威震江湖,并各将自豢毒蝎尾钩,染成“红、黄、蓝、白”,以分门户!
蔡昌横行多年,绿林中闻名丧胆,谁知今夜在“芙蓉园”中居然不单有人敢与他扮成同一形象,连他所豢毒蝎,也会惧怕对方,替他丢脸憋气!
毒蝎在空中一落,蔡昌所穿红袍,便抖得越发剧烈……
等到毒蝎爬回,他右足一举,便把那只丢了他脸面的那只赤钩巨蝎,活生生跺成蝎泥!
足下猛跺,口中也怒“哼”一声,赤红长衫上共余六只或大或小毒蝎,便一齐离衣飞起!
这回,这六只或大或小的毒蝎,倒绝未替它们的主人“天蝎神君”蔡昌丢脸!
它们不像第一只毒蝎那般中途丧胆坠地,竟一齐扑上第二金面人所着的赤红长衫。
但它们虽然上身却未逞凶威,一齐静蛰不动,似乎变成第二金面人所着赤红长衫上的六朵奇异绣花!
蔡昌见状,知道不妙,立刻举步向前!
就在他举步之际,第二金面人所着赤红长衫襟底,也爬出了一只毒蝎!
这只毒蝎不大,长才寸许,尾钩色属墨黑,似乎就是挨了司马白一记内家劈空重掌,匆匆逃去那只!
“黑钩小蝎”才一出现,第二金面人着赤红长衣上所蛰伏的六只“赤钩毒蝎”,竟一起纷纷坠地,僵直不动,似己死去!
蔡昌本已举步向前,似已怒极,要与第二金面人交手!
但忽见“黑钩小蝎”出现,对自己所豢“赤钩毒蝎”,似有极大克制能力,不禁止步一怔?!
一怔之下,这位凶名颇大的“天蝎神君”,居然顿足飞身,来了个不战而退,隐入了“芙蓉园”夜色初沉的密密草树以内!
第二金面赤衣人,遥向司马白、鲍恩仁所处的石舫,看了一眼,随即飘身,向“天蝎神君”蔡昌所隐没的方向追去。
转眼之间,“芙蓉园”重归寂静!
蟾魄初出东山,虽未全圆,清光颇朗,“芙蓉园”中树木,因系斜照,投影极长,看来甚具幽趣,但也颇似无数张牙舞扑,意欲攫人的狰狞鬼怪。
鲍恩仁独坐石舫下层的暗影之中,心想若以那只“黑钩小蝎”而论,则第二金面赤衣人,岂不就是司马白对她痛恨已极,要求自己帮他加以生擒,好对“瞽目天医”葛心仁交待“无怀小筑”被火焚毁之事的柳明珠么?
但柳明珠小小年纪,姿质再好,修为终欠火候,怎么可能使凶名恶着的“天蝎神君”蔡昌,才一看见那只“黑钩小蝎”,便吓得顿足飞身,不战而退?
柳明珠?似不可能,但若不是柳明珠,那第二金面赤衣人,又是谁呢?
鲍恩仁想不通了……
他有点哑然苦笑,暗笑自己素诩见闻广阔,在当世武林中,识人极多,料事度情,每有微中,但对最近所发生的事儿,所遇着的人儿,所见到的物儿,都往往莫名奇妙,如坠五里雾中!
好,等吧,等到“天蝎神君”蔡昌,或那去追蔡昌的第二金面衣人转来,这椿疑团,总不致于没有机会打破!
半转星横,蟾魄西沉!
鲍恩仁竟等了整整一夜,这分明多事的“芙蓉园”中,居然安安静静,绝未再生事故。
安静终于打破,而打破这片安静之人,竟是司马白!
蟾魄西沉之后,东方刚吐出那么一点鱼肚曙色之际,司马白突在石舫上层,发出一怒吼!
这时,鲍恩仁经过沉思,想得头昏脑胀,而毫无结果后,也在静坐,调息吐纳。
龙虎方调,神天未会,石舫上层陡然传下这声霹雳般的怒吼,着实把鲍恩仁吓了一跳!
他身形一长一穿,便到了石舫上层,向司马白愕然问道:
“司马老弟,你用功方毕,应该神归紫府,气纳丹田,六脉平和,天君顺畅,怎会突然如此震怒?”
司马白俊脸之上,泛起一片惭色,向鲍恩仁苦笑说道:
“鲍兄教训得是,但那金面赤衣人,在‘蔡家祠堂’中,对我折辱太甚,一见此人,我就忍不住心头火起……”
鲍恩仁不等司马白再往下讲,便“咦”了一声,皱眉接道:
“老弟是在何时?暨何处?又见着那金面赤衣人了?”
司马白微伸右手,向右舫窗外,指了一指,双挑剑眉答道:
“就是适才,就在此处,小弟一遍功行作罢,入定方回,才一睁眼,便看见窗外露出那张使我旦夕难忘的可厌的金面!”
这番话儿,使鲍恩仁听在耳中,几乎有点难以相信?
因为自己坐在石舫下层,就在静等两位金面赤衣人之一,转回“芙蓉园”,以期揭开谜底,那有金面赤衣人已来,而自己竟毫未发觉之理?
尤其,他自己是为司马白护法,居然业已有人到了石舫上层,仍无觉察,万一对方心怀歹意,下甚辣手,却怎样对司马白交代?
司马白一看鲍恩仁脸上神色,便知他有点不信自己之言,遂苦笑说道:
“鲍兄若是不信,不妨到窗外看看,也许那金面赤衣人,去尚未远,或是留下些尚可勘察出来的蛛丝马迹?”
他的话儿方了,鲍恩仁已如一缕轻烟般,闪出了石舫窗外。
司马白并未料错,窗外虽已空园寂寂,不见人踪,但窗台之上,果然留下足证有人来过痕迹。
积尘被人拂去一片,在窗台上留下了彷佛是用指甲划出的“风清月白”四字。
这四个字儿,真使鲍恩仁看傻了眼,长叹一声,喃喃自语说道:
“唉!月白风清、风清月白,到底是谁在搞这些风月无边花样?弄得我扑朔迷离,心中一片胡涂,脑内不清不白!”
司马白不曾听清他这些自言自语,在石舫之中,发话问道:
“鲍兄,你在咕里咕噜,自言自语地,说些甚么?”
鲍恩仁一面回到石舫上层,一面又突从不清不白之中,有所顿悟地,目光一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