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风流债 [8]
他讲到这里,“金陵五公子”俱已明了大概,那蔡昌义人虽莽模,却也不笨,“江南儒医”话声微顿,他已“哦”的一声,接口说道:“我明白了,伯父听任咱们吃喝玩乐。不加管束,那是要咱们留心江湖的动态。”
“江南儒医”道:“枭雄妖孽,欲想蠢动,留心是没有用的,必须习以为常,不落痕迹,方有所得。就像这次碰上那姓贾的女子,你们平日若是有了成见,那就救不了华公子了。”
话声一顿,忽又接道:“不过,你们都是好孩子,平日也自有分寸,老朽才能放心。”
面公子脸色同是一红,袁逸枫接道:“侄儿斗胆妄测,伯父恐伯另有吩咐吧!”
“江南儒医”颔首不迭,微笑道:“逸枫机敏,老朽的用意,一来是让你们多方接触。
俾以了解武林的变化,二来是让你们广结人缘,一旦发生事故,也好帮助华大侠作一番事业。老朽这点用心,自然向华大侠报恩之意,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诸位不见怪就跟吧?”
蔡昌义大声叫道:“随这是怕父提携,谁见怪?谁见怪就跟他绝交。”
袁逸枫、李博生、高颂平同声接道:“昌义弟讲不得错,这父伯父提携。伯父之心,可昭月日,咱们倘能追随华大侠铲除妖氛,作一番事业,也不枉伯父苦心垂爱一场……”
话未说完,“江南儒医”已自大笑不已,道:“很好!很好!诸位贤侄明理尚义,老朽衷心甚慰。”
老夫人白眉微蹙,扬一扬手中的银针,戳口道:“老爷子,你那忧虑,是缘这枚银针而起么?”
“江南儒医”回眸道:“正是因这枚银针而起。夫人清想,那姓贾的女子隐迹风尘,甘为妓女,又复身怀绝技,这枚银针既有残余的迷药,刺穴的手法超人一等,被制之人且是华大侠的哲嗣,几种徵侯凑在一起那不显示武林将有变乱么?”
老关人想了一下,还要讲话,忽见锦榻上的华大华云龙翻了一个身。
“江南儒医急忙轻声道:“夫人稍安,详情还得问问华公子。”
说罢起身,朝华云龙走了过去。
只见华云龙猛地坐起,亢声叫道:“闷死我也!”
“江南儒医”左臂一伸,轻轻将他扶住,道:“华公子最好再躺一下……”
华云龙双目一睁,讶然道:“这……这是哪里?”
“江南儒医道:““金陵‘医庐’,老朽的住处。”
华云龙环扫一匝,目光凝注道:“老丈是谁?怎样称呼?”
“江南儒医”道:“老朽余尚德,人称‘江南儒医’。”
华云龙惑然不解道:“在下患病负伤了么?”
“江南儒医”道:“公子为肖小所制,中了迷魂药针。”
华云龙眉头一蹙,道:“迷魂药针?老丈讲,这里是金陵?”
“江南儒医”道:“正是。”
华云龙恍然一“哦”,道:“我想起来了,贾嫣呢?”
余昭南接口说道:“贾嫣是‘怡心院’的妓女,此刻……”
话犹未毕,华云龙一挣下地,迫不及待道:“这女人不简单,‘怡心院’在哪里?我去找她。”
“江南儒医”阻拦道:“华公子请稍安,内情确不简单,那女人此刻怕已不在‘怡心院’了。”
华云龙微微一怔,再次举目环扫,最后将目光落在“江南儒医”脸上,顿了一下,道:
“老丈认得小可?小可中了迷魂药针,是蒙老才所救?”
“江南儒医”点一点头,道:“二十年前九曲掘宝,老朽见过令尊令堂。些须小事,不足挂齿,华公子感觉如何?没有什么不适了吧?”
提起掘宝的往事,华云龙以为“江南儒医”乃是父母故旧,连忙一整衣襟,肃容作礼道:“晚辈华云龙,参见余老前辈。”
“江南儒医”急于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华公子如无不适之处,老朽有话请教。”
华云龙暗暗忖道:这位余老前辈何以如此谦逊了……
心中在想,口中却道:“迷魂药物本对晚辈不生敌用,晚辈并无不适之感,老前辈有话请问,晚辈洗耳恭听。”
“江南儒医”敞声一笑,道:“那就好了,华公子请坐。”
他接着又替华云龙引见在座之人,华云龙也向余老夫人行了礼,又与“金陵五公子”道了久仰,这才坦然坐下。
“江南儒医”目光一顾儿子,道:“南儿,你将幸遇公子的事先讲一遍,免得华公子心有所疑。”
华云龙心中确是疑云重重,被人间接道破,不觉讪讪然暗道一声“惭愧”。
余昭南未曾注意及此,听到父亲的吩咐,从头到尾又将拦截贾嫣乏事讲了一遍。讲到赶回“医庐”之际,余老夫人扬一扬手中银针,接口道:“华公子所以昏迷不醒,便是这枚迷魂药针制住了华公子的‘玉枕穴’。”
华云龙听得十分仔细,闻言骇叫道:“‘玉枕穴’?”
“江南儒医”道:“事情已成过去,华公子定一定神,先检视一下可曾失落重要之物?”
华云龙神情大震,旁的都不要紧,唯独那防身软甲之中,藏有“玉鼎夫人”的绝笔书信,那封书信万万不能失去,因之闻言之下,忧心仲仲,急忙向怀中摸去。
总算还好,软甲依旧,他大娘秦夫人给他的三个药瓶也在怀中,至于防身的宝剑,随身的衣物,以及那匹龙驹,便是失落,那也无关紧要。
他知道软甲未动,书信仍在,暗暗松了口气,道:“那贾嫣好似未曾搜索晚辈的身子,宝剑衣物等倒不要紧。
“江南儒医”眉目一蹩,道:“这就奇怪了,那姓贾的女子没有不搜身的道理?……华公子,你可记得被制时的情形?”
华云龙脸上微微一红,道:“讲起来是晚辈自己大意……”
他接着说出邂逅贾嫣,以至穴道被制的经过,然后又道:“晚辈自恃百毒不侵,‘七日迷魂散’对我无敌,却未防她点我穴道,及至警觉,人已昏迷,至于她又在我‘玉枕穴’上刺下迷魄药针,晚辈更是一无所知了。”
“金陵五公子”听他说百毒不侵,人人半信半疑。“江南儒医”却是一边静听,一边寻思,待他讲完,仍是不知那贾嫣为何不搜华云龙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