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同病相怜 [2]
方大头顿起疑心,急问秦仲道:
“你丢了什么东西?怎么会在九峰山的?”
秦仲是个小孩子,不惯撒谎,被方大头一问,讷讷地不知是说出来好,还是不说的好,只拿眼睛望柏元庆。
金臂头陀也起了疑心,道:
“柏兄,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难道连老朋友也不屑一提么?”
柏元庆苦笑道:
“真的并没有什么?只是秦兄弟丢了一只杯子……。”
金臂头陀和方大头一懔,同声叫起来:
“是不是九龙玉杯?”
柏元庆自悔失言,连忙掩饰说:
“并不是什么九龙玉杯,只是他家传的一只金制杯儿,虽说不上珍贵,但却意义重大,失落不得。”
试想这几人都是何等人物,柏元庆这几句欲盖弥彰的话,非但不能骗过人家,也反令金臂头陀满心不悦起来,当下冷冷说道:
“柏兄既然见外,咱们也不欲探人隐私,前途有缘,也许能再度碰面,那时却也不必顾念颜面了。”回头向黑牛叱道:“咱们走!”
秦仲忙叫道:
“老前辈休生误会,的确是……。”
金臂头陀冷哼一声,昂头拂袖而去。黑牛临行时还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道:
“坏坯子们,听见了吗?咱师父说的,再碰见,就叫你们好看,矮子,走吧!”
方大头一时拿不定注意,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柏元庆见金臂头陀反目而去,心里也有些不忿,冷冷说:
“这位老弟台,请吧!就烦转告大师父一声,君子不强人之所难,咱们自有私事,不必公告天下,是朋友总是朋友,要以威势服人,姓柏的也不惧。”
黑牛还没有离开,听了这话,怒道:
“怎么?你不惧?咱黑牛还惧了你吗?不服气咱们就比比看!”
方大头本不欲走,到此地步,也不得不走了,向秦仲挥了挥手,道声:“保重!”劝了横眉竖眼的黑牛默然自去。
秦玉和林惠珠策马狂奔,亦无暇分辨道路方向,足跑到日影西坠,好容易才将跟在马后的瞎眼婆子甩掉,放眼四周,竟奔到一片崎岖山谷附近,好在两人全有一身武功,野兽虫蛇,根本未在念中,干脆策马登山,直进谷来,这时候,暮色四起,山谷中一片寂静,地上绿草如茵,两旁丛树参差,夜枭声声,蛙鸣处处,在寂静中又有一种田园风味,林惠珠放松了缰绳,任那马儿低头慢步,穿树越沟而行,将娇躯偎靠在秦玉怀里,闭上秀目,面含微笑,也不知道她是为了怀中的秘图而欣喜?或者为了身后的郎君而羞怯?
马儿似解人意,缓缓举蹄,轻轻落地,走得平稳十分,又行了里许,来到一块空旷的草坪上,秦玉带往丝缰,轻轻推了推林惠珠的香肩,低声道:
“咱们不用再走啦,就在这里过夜吧!”
林惠珠“唔”的漫应一声抿嘴一笑,身子却没有移动。
秦玉又道:
“你笑什么?我说咱们就在这里过夜,你干吗只笑不说话呢?”
林惠珠反吃吃笑出声来,道:
“我笑你真有些傻,你说在这里就在这里吧.为什么一定要问问我?”
秦玉道:
“奇怪吧?我说在这里就在这里,但是,你这么靠着我,你不先下马,我怎能下马咧?”
林惠珠格格娇笑,一笑得浑身花枝般乱颤,笑完了,用手掠了掠秀发,白了秦玉一眼,这才含笑翻身落下马来,秦玉跟着下马,替马儿松了肚带,卸下鞍銮,放它去吃草休息,然后从鞍后取下毡子,林惠珠已经生起火来,两人依着火堆坐下,林惠珠道:
“不知道那瞎婆子甩远了没有?咱们生火,会不会把她引了来?”
秦玉笑道:
“担心什么?她既是瞎子,自然看不见火光,即或被她找到这里,难道我们还怕她么?”
林惠珠忍不住又笑,秦玉问:“你又笑什么?”林惠珠道:
“我笑那孩子,居然拿我当作了他的媚儿姐姐,你的媚儿妹妹,被我几句话哄得乖乖的,这才被我出其不意,点了他的穴道,搜出另半幅藏经秘图来,这时候,他心中不知要把媚儿恨得多苦咧!将来要被真媚儿知道,她准饶不了我的。”
秦玉笑道:
“不会,媚儿最爱捉弄人了,将来她如真的知道这回事,保险要叫她笑痛肚皮,说真的,我倒觉得你和她除了身材面貌之外,连性格儿也有些相似。”
林惠珠突然把嘴一抿,说:
“可惜我没有她美,我得蒙上黑纱,否则会把人吓死,她却是个千娇百媚,毫无半点疮疤的美人儿。”
秦玉笑道:
“别胡想了,把那半幅地图拿出来,咱们趁现在来拼一拼,看着达摩奇经究竟在什么所在?”
林惠珠从怀里抽出半幅秘图,但却并不给秦玉,反手将图藏在腰后,扭着身子问:
“别忙,要我给你这半幅图,你得先答复我一个问题。”
秦玉道:
“什么问题值得你以秘图作要挟?”
林惠珠眼珠转了两转,道:
“我问你,有一天我若做了什么使你伤心的事,你会拿我怎么样呢?”
秦玉诧道:
“什么样的伤心事呢?我这一辈子只怕再不会有伤心的事了,除非你不理我啦!”
林惠珠笑道:
“少跟我甜言蜜语的,我问你,假加有一天,我也把你的媚儿面貌毁了,毁得和我一样,你会拿我怎么办?”
秦玉吓了一跳,叫道:
“天!你怎么会想出这种事来,她并没有得罪你呀?你干吗要毁她?”
林惠珠见他失神模样,鼻孔里冷冷一哼,抽手将半幅“藏经图”掷到秦玉面前,眼眶里满是莹莹泪水,凄然说道:
“瞧!我不过才说说,井没有真去毁她的花容玉貌,你就急成了这样子,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你不把我千刀万割,碎尸万段才怪呢!我理不理你,哪还在你心中?”
说着,泪水夺眶而出,扑簌簌直滴到襟前,将面上覆着的黑纱,湿了一大片,林惠珠举手猛将面纱扯了下来,顺手扔进火堆中,狠狠又加了一句;“我还戴这劳什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