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禽掌 - [萧逸]

第十章 千里相依 [3]

  他策马如飞整整行了一日,入晚已到了天山山口,山下是大片绿洲,有不少庐舍依傍山边,仰视天山高峙入云,绵延千里,一望无际,确是壮丽万分。

  石继志就近投宿了一夜,重新备了粮食,振作精神问清了一条登山的大道,开始往天山一路攀了上去。

  似此行了一个上午,山上起了浓雾,不得已马行减速,又转了两三折,前面忽有高崖双亘,对起若门,当中出现一条峪谷。

  石继志不由皱起眉头,至此才知沙漠红丹鲁丝所言不虚,自己又该如何走呢?自己所行尚在雪线以下,然已感到寒气侵人,青藤漫天,飞泉垂空,巨石笋立,俯视来路不寒而栗,两旁岭上岭下,绵延百里,真是山外有山;而天山万岭,何处访那三位老怪物?

  这可真是极大的一桩难题。至此不由深为后悔,来时若仔细打探清楚再行就好了。

  一个人在马上发了半天愁,那马见主人不行,不由俯首嚼食着地上青草。

  石继志这才想到了那沙漠红丹鲁丝,心想:“这姑娘既有如此一身本事又在此久居,想必一定对那三老居处有所耳闻,只怪自己心存疑虑,竟放着现成的向导不去询问,枉把人家气走了;如今因身山中上下不得,如何是好?”

  想着赌气一拉那马,直往其中一条道走去,竟是越前行越为平直开广,心中不由大喜,暗忖:“莫不是瞎冲直闯地给碰对了不成?”

  想着好不开心,一路急行了去,一盏茶之后,猛觉方向像似变了,先前是上行,此时身子竟似侧过了个转,不由吃了一惊,忙勒住马,绕上一处石峰向下一看,心里顿时凉了一大半:不是又往回走是什么!好容易辛苦爬了一上午,这一阵疾行,却又下来了,顿时气得双眼直冒金星,忙又带过马头回驰。走了好一阵,才又到了原来之处,天已过午,只好下马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下,吃了些东西,呆呆地望着那马,叹道:“马啊……

  这可怎么好?”无意间见眼前有一棵双人合抱粗的大雪松,树干上像似有一标志,不由忙跃起走近一看,见那树干上似被人用刀剑刻了一箭头,侧指一边,其上尚有“卧眉由此”四个字,像是被人用利刃刻写其上,因此树年代太久,树皮过厚,竟看不出是新刻还是旧有。石继志心中不由大喜,因忆起师父曾说过,天山三者在天山居处为卧眉庄,想来这“卧眉”二字定是指彼了。

  他心中也不想想,方才自己来时,竟会没发现,此时怎么又会有此明显标记?只以为是天山三老自己留下的路标,忙策马向那箭头指处策马而下。

  果然绕过几棵雪松,又发现一道婉蜒山道直往山上展去,石继志大喜,一夹马腹,这马一声欢鸣,扫尾而上,似此直行了两个时辰,已至雪线之上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尽是积雪,此处积雪往往白天被阳光融成一道道下泻的雪水,而入夜降雪又行封冻,故此满山遍野尽是一条条玉龙似的冰河,恍如闹海银龙。

  石继志加了件披风重新上马,无意间见雪地上竟有一行蹄印,十分清晰地直盘上去,心中不由一惊,暗思:“莫非还有人上山不成?”心中一动,遂又想道:“正好我不知如何走法,不如就顺着这马蹄印子一路而上,或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那卧眉山庄也未可知。”想到此,不由存了满腹热望,一路紧行而下,因天色已暮,生怕入夜尚未到达,困居山中就麻烦了。

  这一阵紧行,中途如不是有那马蹄印前导,早就又不知几次迷失了路。至此才知道,这天山山势果然神妙无穷,似此又一行了一个时辰,这匹马如非稀世龙驹,这一路驰骋攀越,早就倦倒中途了。

  忽然眼前现出一窄谷,若不是有蹄印入谷而去,石继志决不会相信那窄谷中竟能通行。

  因见有蹄印入内,遂也毫不考虑地带马而入,这窄谷勉强可容一人一马通过,似此一路擦肩而行,走了约有半个时辰。

  眼前山势越发陡峻,一线天光自上泄下,深山中时有异吼,陌生者偶尔行之,真有些惊心动魄。

  石继志正在心存惊惧,四顾两旁巨石百丈,哪能辨出一点地势,那马却沿有壁厌径绕去。

  又是接连几绕,走出一条类似夹壁的雪墙,忽然开旷,转眼走了三四里,雪野平地之下,忽现出两列满布冰雪的白石桥,宽约丈许,长有五丈以上,桥是平的,只中间一带仿佛微凹,别无他异,暮色沉昏中,隐隐约约有一所大庄院,耸立于桥对面丛岭飞瀑之下,石继志不由远远将马勒住,方要下马,忽听身侧一声娇笑道:“喂!你才来呀?

  我等了你半天呢!”石继志不由大惊,忙一回视,却不知何时那丹鲁丝又来了!

  她像似已来了好一阵,那匹骏马轻系在一旁,她自己半倚在桥石之上,香发被山风吹起老高,模样逗人怜爱已极。

  石继志突然悟出,这沿途蹄印和标记,定是这姑娘有意指引,不禁大为感激,忙翻身下马,脸红道:“承姑娘沿途指引,愚兄始免因毙山中,此情此意,永世不忘,只是姑娘来此莫非也为访见天山三老么?”

  沙漠红牵马上前,看了那大庄院一眼,带着慎重的神色道:“不瞒你说,小妹自一见石兄,就存有无限好感,因由那柳复西口中得知石兄欲来天山访天山三老,知石兄此行尚系首行,这天山纵横怕有千里,如无人导引,贸然入山,难免因绕山中,那时进出不得,可就苦了……”

  说到此不由脸色微微一红,看了石继志一眼,这才又小声羞道:“小妹放心不下,故此有意相随一路,因早年和三老中之沙梦斗老前辈的孙女沙念慈有一面之交,承其相邀来过这‘卧眉庄’一次,故此尚能熟记此路,吞作向导,尚乞石兄不见笑才好。”说着话不由低下了头。

  石继志闻言不由大为感动,忙上前笑道:“姑娘之言差矣!此行如非姑娘指引,愚兄此时怕仍困绕山中、饥寒交迫上下不得呢!姑娘如此大恩,偿报尚且无及,何敢见笑?

  尚希原谅愚兄沿途失礼,不以见责才好!”

  沙漠红闻言面色甚喜,稍停又道:“石兄来此访三老,不知有何贵干?要知这三位老人家长年不纳外客,夙有怪癖,却是造次不得呢!”

  石继志闻言不由皱眉道:“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愚兄实奉有师命,前来面谒三老领罪,既使明知此来凶多吉少,也无可奈何了……”

  丹鲁丝闻言大惊,忙把石继志拉向桥后,恰好桥下有几方白石,他们坐下后丹鲁丝满面惊恐地道:“石兄如不见外,尚请将详情赐告一二,此事实不可轻举妄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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