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错阳差生死恨 [3]
那妇人凄然一笑道:“孩子,你爹爹已经死了,是薛公凌那老贼害死了他……”
“但那逃亡在外的又是谁呢?”
“根本并无其人,那只是为娘假造的谣言,以使那老贼生疑,有所顾忌。否则,他怎会放你出来!”
薛镇山钢牙紧咬,道:“我爹爹是怎样死的?”
“被薛公凌用鸠酒毒死,是为娘盗走尸体,故布疑阵,使那老贼疑心你爹爹伪死而遁。”
薛镇山如坠五里玄雾之中,他有满腹疑团,一时却不知从何问起。
先后他有三个母亲,究竟哪一个是他的生身之母?
他的父亲是真的死了,还是仍然活着?
他能相信这个母亲的话么,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此时被逐出白骨门来?为什么三个母亲都是一模一样,分不出一点真假?!
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他会有三个母亲?
认真说来,他还是对于被杀的母亲有着较深的感情,他心中暗暗决定,他要依照她的遗言去做……
忽然——
一阵马蹄声急驰而过。
那妇人神色一动,悄声道:“听,那一定是追捕你的人马!”
薛镇山摇摇头道:“薛公凌已经答应放过我,条件是不许再回白骨门,以他的身份地位,大约不会出尔反尔!”
那妇人苦笑道:“你不懂,薛公凌所以放过你,是以为你是假冒的薛镇山,倘若他知道你真的是铁腕书生薛春慈之子,情形就会完全不同了!”
薛镇山愕然道:“这是为什么!难道连我自己也有假的?”
那妇人皱眉道:“为娘此刻无法解释,现在,你要记住为娘的话,离此之后,星夜赶奔巫山起云峰峰下的一座待月庵,庵中只有一个独目老尼,向他讨还白骨门镇山之宝‘紫金晶珠’……”
薛镇山心中愕然,因为她说的与他那被杀的母亲所说的完全一样。
只听那妇人继续说下去道:“那晶珠虽小,但其中却藏有一部《天罡真经》,你要找一处隐秘之地,把上面所载的武功参透练熟,而后再回来报仇!”
薛镇山道:“如果孩儿见到老尼之后,她不相信我是薛镇山呢?”
“她会查验你背上的红痣!”
薛镇山心头大震,仔细凝视着面前的这个母亲,难道他才是自己的生身之母么?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背上有三颗红痣?
那地穴顶部并不甚厚,可以听得出倾盆的雨声,与一阵阵急驰而过的铁蹄奔走之声。
他心中暗暗嘀咕,看情形,薛公凌真有了悔意,否则绝不会有这样多的白骨门人冒雨奔走。
那妇人双眉微锁,咬牙道:“那老贼派了白骨门众多高手,存心要把你抓了回去,若非为娘及时把你带来此处,只怕你……”
忽然双手抓住他的肩头,忍不住大声而哭。
薛镇山凝注着他这个母亲,不由一阵鼻酸,也流下了泪来。
那妇人揩揩泪渍,松开抓住薛镇山肩头的双手,露出一丝强笑道:“孩子,你记住为娘的话了么?”
薛镇山凝重的道:“就是娘不说,孩儿也早记住了!”
那妇人颔首道;“不错,这些话你假母大约早告诉了你,但愿皇天保佑,使你顺利学成神功,早报亲仇!”
薛镇山皱眉道;“娘……不能和孩儿同去么?”
那妇人震了一震,摇头流泪道:“为娘……不能。”
“为什么?”
“为娘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迟早你会明白……”
话锋一转,急道:“你是毫无武功的人,此去巫山,迢迢数千里,不是容易到得了的,为娘要为你设法……且把这套衣服换上。”
说话之间已由腰中解下一个布包,取出一套土蓝布衣裤。
薛镇山顺从的换了衣服,又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道:“这是三十余颗易容丹,每次用一颗涂面,可使容颜尽改,每天用一颗,可用一月,有一个月的时间,大约足可赶到巫山了!”
打开瓶塞,取出一颗大如黄豆的黑色药丸,放在掌心之中,用墓穴缝隙中渗下的雨水调和起来,给薛镇山轻轻抹在脸上。
一切停当之后,方见她取出一面铜镜,晃燃火折子笑道:“孩子,看看你自己。”
薛镇山就着铜镜看时,不由怔了一怔,原来镜中出现的是一个面目黝黑,皱纹隐现,是一副至少在三十余岁以上的脸庞。
那妇人收起铜镜,忽又有些黯然的道:“孩子,现在为娘要把本身真元内功贯注给你,一来为你打下日后习武的基础,二来助你早到巫山起云峰……”
薛镇山并不甚了然她话中之意,当下依着她的指示,在地上盘膝坐好,双目紧闭。
只觉一只手掌贴上了背后气海穴,那手掌像有吸力一般,立刻与自己的身子粘合在了一起。
而后,掌心中似有一股暖流透经走脉,流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薛镇山大吃一惊,想要挣扎呼叫,无奈此刻全身皆被那攻人体内的暖流所制,只觉四肢酸软,挣扎不动,呼叫不出。
那股暖流由缓而急,由涓涓细流变成了波涛汹涌,薛镇山只觉全身灼热,像要爆炸开来一般,然而,除了忍受之外,他却毫无办法。
不知过于多久,薛镇山只觉蕴聚体内的庞巨热流忽然一分为二,上冲生死玄关,下闯任督二脉。
随之是轰了一声,昏了过去。
终于,他又悠悠的醒了过来,睁眼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墓穴中原来黑暗无光,但此刻他却看得纤毫毕现,澄澈空明,原来他尚不知他母亲已将数十年修为的内力真元,完全贯注给了他,助他打通了生死玄关与任督二脉。
随即,发觉了那妇人的尸体。
薛镇山啊的一声扑了过去,俯身看时,只见她面如白纸,双目深陷,早已气绝身亡。
虽然他不懂武功,但他也知道了这些是怎么回事,禁不住悲从中来,伏在尸身上放声大哭道:“娘……您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为我而死……”
良久,他收住哭声,又仔细凝注着死者的面容,喃喃的道:“您真是我的娘么?……您真是我的娘么?……”
他知道,眼前他是无法弄清楚这些关系的,且不论她是不是自己的生身之母,单凭她对自己的恩德,也足以算得自己的亲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