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活火烹茗 深山来旧雨 只鸡斗酒 古庙戏神偷 [29]
不过地方须在山里,好与师父一起,那地方也比这里好些。”江母叹道:“听说仇人占了我家,一切都和你父在日一样。只要你姊弟报得父仇,夺回家业,当年厨子想还尚在,只没大哥这里讲究罢了。要说芙蓉坪故居,地虽没黄山大,那里风物还不亚于天都、始信之胜呢。”
江明先就盘问小妹仇人姓名和本身真姓、亲父是谁与旧日家乡何在,小妹只是缄口不言,一听提起芙蓉坪,立即想起在天门岛时,好似听师父和三老也曾说过,立时勾起报仇心事,忙即追问:“阿娘,芙蓉坪现在何处?”小妹看了江母一眼,江母自知失言,便叹道:“这事早晚必对你说,不过还不到时候,对你说了,无益有害。以后你往来两地,只可说作姓江,乃萧隐君门下新收弟子,别话休说!如不听我言,便不孝了。”
江明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娘不肯说,姊姊不肯明说,师父更连问都不许。
一个人生在世上,连自己的真姓和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什意思?真急死人!到底何年何月才对我说实话呢?”江母见他放碗不吃,满脸俱是愤悲激烈之容,便慰解他道:
“听说我儿在山中也常读书,如何还这等暴性?可知子肯逃吴乞食,终于覆楚;勾践卧薪尝胆,遂致治吴么?此时正是你两姊弟忍辱负重,增益其所不能,以待将来一举复仇之际,如若不问轻重,徒仗血气之勇贸然行事,凭你二人此时本领,决非仇人对手。倘有失闪,不特仇报不成、饮恨终古,我家只此一线,也由此前斩,娘老无所依还提不到,岂非大不孝么?”江明道:“我也不说就去寻找仇人,不过藏在心里知道,又不泄露于外,怎么说不得呢?”江母故意作色道:“我儿读书,应知明理,怎不听娘话呢?此时不寻仇人,间他何用?如寻仇人,无异送死。年轻人血气方刚,口头不稳,稍泄机密,便成大错,哪能说呢?我儿想知此事,只等你恩师将宝石取去铸成兵刃,有了克敌制胜之具,便娘不说,你师父也会对你说的。这面还有不少,大哥大嫂这里无庸客气,尽量吃饱快走。早去早回,赶来吃夜饭吧。如有闲空,也补上一觉,虽说年轻人不怕熬,终是睡足的好。”
江明想起父仇,心中悲愤已极,哪里还能多咽?恐被众人看破,便把剩的半碗两口吃完,站起说道:“我已吃饱,谢谢大哥大嫂,叫人领我出去,我要走了。”舜民见他天真豪爽,又是高人弟子,甚是敬爱,知是即回,不再强留,便说道:“我送明弟去吧。
我已招呼门上,再来时径人后园、无庸等下人们通报了。见着令师和令师叔,务必代为致意。老伯母和令姊们还要歇息。我寻家兄托他再向令师叔代向令师致意,想必不致见拒吧?”说罢,江明便向江母、众人辞别,由舜民送了出去。江明去后,舜民自去寻找尧民代约晓星、陶、何三人一聚不提。
江明走后,虞妻、兰珍便请江氏母女安歇。小妹道:“我少时还要往白雁峰何世叔家去呢。”兰珍道:“我听义父说过,那七指神偷脾气古怪,不是什么好相与,小妹此时已有陶和司空两位老前辈相助,这等人不与他打交道也好。”小妹笑道:“这倒说得好,一旦做了官家大太,连江湖上过节都全忘了。休说何世叔一番好心,此行必有用意,便是外人,我们答应了他,怎好不去呢?个把夜不睡算得什么?”虞妻道:“那么你要去也等吃了午饭,此时不过辰刻,稍睡一会也有时候,饭后再走正好。”小妹道:“何世叔要叫妹子做菜请客,晚去如何来得及?”江母道:“闻说何世叔家厄甚是精美,这只是一种假门头,去到那里,他给你备好,不过叫你应个名儿,当真要你亲手下厨房去做么?大哥再三留你饭后走,也无妨呢。”小妹道:“我昨日来去匆匆,连世婶都未请见,今日再去得忙,成什礼数?况且何世叔昨晚和我细说,想必还有一番嘱咐,早去的好。娘和兰姊先睡吧!昨日的马不知何家送还这里没有?我仍男装去,大嫂派人去间一声。如未送来,再借一匹快马有么?”
虞妻应诺,正要唤人往尧民家中去问,春云入报说:“大老爷接了白雁峰何家来信,说司空老爷也在那里,并送还一匹马,说请这里江大少爷速骑此马前往,门上因见老爷刚把江少爷送走,正回报他,恰巧老爷出门撞见,说江少爷少时还回来,也许要用此马,嘱咐牵往后园门外,系在树上等候。老爷本要回来自说,走到穿堂,遇见春云,叫与大小姐说一声。”小妹闻言喜道:“司空世叔既知此事,必关重要无疑。来信明是催我速往,决非明弟,所以说江大少爷,否则明弟要什马骑?事不宜迟,就此去吧。”虞妻便请江母和兰珍安歇,自送小妹换了男装,遣走园丁,亲带春云送出,叮嘱早回,看小妹上马,经过竹林,自回料理家务去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