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9]
归隐农闻得“六丁大阵”已经练成,心头顿时一宽,目光朝周公铎身后一瞥,但见那二十四名丐帮弟子,一个个气定神开,眉目朗然,俱是内外兼修的一等高手,不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
“今日若能除去罗侯老魔,也可免去泰山之会了。”
但闻罗侯神君桀桀狞笑,道:
“何物‘六丁大阵’,竟敢妄言困得住老夫?哈哈!尔等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缓缓行来,一副不屑之状。
云震见到罗侯神君缓步而出,心知恶战已不可免,赶忙低声向薛颂平道:
“颂平兄,此魔功力深厚,擅长‘天辟神掌’,一招‘雷动万物’更具威力,小弟先去挡他一阵。”
薛颂平定了定神,他已大步迎了上去。
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临空而来,道:
“云震且慢!”
这声音虽然清脆,但却震耳欲聋,云震不觉止住脚步,回身望去,只见树影之下,卓立着三条人影。
那三条人影一白、一黑、一红。
红影是引凤,黑影是铁娘,白色人影云鬓高髻,手持净瓶,赤裸着一双天足,赫然竟是那高夫人。
高夫人心切兄仇,率领铁娘而来,云震不以为奇,但发觉引凤丫头随同前来,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暗暗忖道:那引凤本是雯儿的贴身侍婢,为何也跟了来?莫非雯儿未曾回府?莫非雯儿已经出了事故了?
他心中疑神疑鬼,惴惴不安,但怀中却带着高华的手书,那书信关系着张铸魂的伤势,却是不敢怠慢,急急迎了过去,恭身作了一揖,道:
“云震见过夫人。”
他本想乘机呈上高华的书信,求取那千年茯苓,但高夫人神色却是冷冷冰冰,瞧也不瞧他一眼,说道:
“知道了。”
白影飘拂,莲步轻移,迳自往前行去。
云震怔了一怔,不由自主的朝引凤望去,引凤也正向他望来,云震看得清楚,她脸带重忧,目中似有责询之意,但仅一瞬,那引凤也已掉头而去,再看铁娘,铁娘早已紧随高夫人向前走了。
这情形,令他心头巨震,但念头尚未转过,已听高夫人的声音冷冷说道:
“平儿,你来金陵已经三天了,这些事为何瞒我?”
云震注目望去,但见薛颂平跪在地上,颤声道:
“侄儿……侄儿想手刃亲仇。”
高夫人冷声一哼,道:
“不自量力,你道那姓丁的老贼是好斗的么?”
薛颂平垂下头去,道:
“侄儿的‘罗侯神功’已经练成,足可与老贼一拼。”
高夫人峻声喝道:
“拚?咱们薛家一脉单传,谁叫你逞匹夫之勇?”
薛颂平身体一颤,道:
“这……是侄儿自己的主意。”
高夫人凤目一瞪,冷哼道:
“原来那封信是你写的,你对爷爷的书法学得很像啊!”
薛颂平颤声道:
“侄儿见到爷爷的记事以后,寝食难安,但爷爷……”
高夫人截口喝道:
“还图狡辩?爷爷年事已高,姑妈我离家多年,未能晨昏定省,已是大大不该,你不知善尽为孙供奉之责,竟然偷偷跑来中原……”
薛颂平急截口抗辩道:
“不,侄儿入关,已经禀明爷爷跟母亲了。”
高夫人讶然道:
“爷爷同意你……”
薛颂平惶然道:
“侄儿禀告爷爷前来探望姑妈您……”
高夫人峻声道:
“好啊!你连爷爷也欺骗了。”
薛颂平拜伏在地,颤声道:
“侄儿知罪,侄儿手刃亲仇以后,愿领家法。”
高夫人一阵颤抖,凤目中滴落了两行清泪。
云震早已走了过来,见状不觉也拜了下去,恭声道:
“夫人请息怒,颂平兄心切父仇,纵然有些小疵,却也无损于孝行,但望夫人……”
高夫人泪眼婆娑,轻轻一哼,截口道:
“你懂些什么?我还没有问你,你倒劝起我来了。”
云震心头一震,未及转念,高夫人已自话头一转,道:
“平儿,你纵然心切父仇,为何不与姑妈商量?难道你不知道姑妈我含辛茹苦,二十余年不回五龙山,为的就是替你父亲复仇么?”
薛颂平连忙应道:
“侄儿并非不与姑妈商量,而是连日以来,姑妈正为洁妹之事,忧心忡忡,侄儿不敢骚扰姑妈。”
高夫人哼了一声,道:
“怕不是不敢骚扰我,而是见我与那罗侯老魔师徒有结盟联姻之意,因之不敢相信姑妈吧?”
薛颂平微微一怔,结结巴巴道:
“这……侄儿不敢,侄儿日前与那姓丁的老贼相约之事,姑妈想必是知道的,侄儿怎敢怀疑您老。”
高夫人顿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道:
“这也怪不得你,近年以来,姑妈确是为你那洁妹的病分了心了,其实你又哪里知道,我之所以想与罗侯老魔结盟联姻,目的正是为了查访你那杀父的仇人。”
薛颂平闻得此言,不觉再次拜了下去,颤声道:
“侄儿该死!侄儿愿受您老任何责罚。”
高夫人又复掉下泪来,幽幽道:
“我说过怪不得你,但你若是一到金陵,就将爷爷记下的种种往事告诉了我,我就不会让你独自来此冒险。”
说到这里,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薛颂平的头颅,无限关切地接道:
“平儿,你这两天可是追踪罗侯老贼去了?”
薛颂平早已珠泪盈眶,抬起头来道:
“是!侄儿在求证爷爷的记事。”
高夫人喟声一叹,道: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竟敢追踪那罗侯老贼,若有差池,你叫姑妈怎样向你爷爷交代?”
她此刻心中充满了骨肉之情,洋溢着慈爱和善的光辉,云震幼遭孤露,深受感染,心中一酸,险险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