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万魔军 [8]
冷见愁叹口气道:
“跟你谈话很舒服,没有废话,却有深度。是经过千锤百炼亿万磨炼换得来的。”
姚本善道:
“我也一样。但我比你幸运,因为我还有一次机会。”
冷见愁大感兴趣,问道:
“谁?”
姚本善道:
“一个女尼,很年轻,只有什余岁。但她懂得很多。可惜我非杀她不可。”
冷见愁道:
“血剑会连沙门中人都不放过?”
姚本善道:
“很抱歉,在现实中很多事我们都无法可想。”
冷见愁道:
“不对,你应该有法可想。”
姚本善怔一下,想一会才道:
“对,我只不过没有坚持已见。唉,那个女尼使我留下极深难忘印象。她很了不起,从容恬静,死亡好象回家而已。”
冷见愁道:
“这一点很多人做得到,苟燕燕程士元也一样。”
姚本善道:
“区别很大,苟、程这一对认为死亡就是‘永恒’。他们可以永远一起永不分离。他们以‘欲望’为基础激起他们的勇气承担一切,面对死亡亦不惊惧。但那女尼并不。是什么理想信念支持她呢?”
冷见愁道:
“祈祷也是她而对一切都不惊惧原因之一。你必定知道,每种宗教都有祈祷,只不过形式方法不同。佛教的禅定,功效和祈祷一样。甚或过之。”
姚本善忽然陷入沉思之中,很久才道:
“冷见愁在我身上已浪费不少唇舌时间。老实告诉我,你门的何在?”
这是一针见血的问题,“搪塞”没有一点用处。
冷见愁道:
“第一点,我也在‘追寻’。真理有的很近,但有时很远。而最糟糕的是你不知道获得的是否‘真理’。
姚本善道:
“还有呢?”
冷见愁道:
“第二,血剑会十余年来已成为最种秘之‘谜’。解答可能在你身上,但仍然可能不是。”
姚本善道:
“我是血剑会十三当家排行第七,你想知道什么?”
冷见愁道:
“那就不必问你。因为血剑会的主脑一定不会多过两个人知道。你排行第七,还差一截。”
姚本善的笑容突然变得很苦涩,道:
“对,说得对,我还不算最核心人物。”
冷见愁道:
“不关武功强弱,我想。而是因为你一直追求‘真’和‘永恒’,所以有些秘密,似还是不知道的好。”
姚本善眼睛发直,想了一会,才道:
“很有道理。”
冷见愁道:
“说不定我是血剑会的老大。而我特地来查察你知道多少秘密。我敢肯定如果你知道一切秘密,你会告诉我。因为我与众不同,对不对?”
姚本善忽然沁出冷汗,这眉毛都湿透,应道:
“对。”
冷见愁道:
“你看我象老大么?”
姚本善盯视他出头到脚再看两遍。其实一早已仔细瞧过观察过,再看不会有新发现,不看亦不会遗忘任何一点。
忽然他以坚决声音道:
“你有遗世独立但高华闲适的气度。又有坚忍孤诣象苦行僧的味道。因此你可以是最伟大的杀手,却不是以杀人赚钱的杀手。”
冷见愁笑一下,道:
“那么我不会是你们老大了?”
姚本善毫不迟疑,道:
“你不是。”
冷见愁道:
“对,我不是!”
两人沉默一会,冷见愁又道:
“你已扳回一阵,我们算是扯平,底下呢?”
原来他们在言谈中已经交手,如果其后姚本善不能坚决辩认冷见愁是否血剑会老大,他在精神及智慧上便彻底输败。
冷见愁随手于兵器架拿起一口长刀,叹口气道:
“可惜不是天绝刀。”
姚本善立刻大地步出厅,一忽儿就回来,执着一口长刀。
那刀形古朴,刀鞘泛闪银光,还镶有宝石翡翠等,俱是极之名贵罕有的珍宝。
但整口刀看来仍然饶有‘古朴’之意。
冷见愁接过那口刀,拍拍刀鞘,道:
“久违了。人生便是如此,得得失失,谁知道呢?”
姚本善道:
“冷见愁,务请全力赐教。姚某人忽然醒悟,如果今日不能见识你生平绝艺,活下去全无意义。”
冷见愁道:
“你放心,对任何人我都敢偶尔大意一下。但对你‘飞仙剑侣’正反剑扫荡天下群魔,求败不能。我冷见愁算什么东西,岂敢不全力以赴?”
姚本善悠然神住,道:
“求败不能。啊,好一个求败不能。冷见愁,你如何想出这等形容词?据说敝先祖神仙剑侣携手游天下,数十年间简直是‘求败不能’,我今日只有一点遗憾。”
冷见愁道:
“你有遗憾?”
姚本善道:
“遗憾的是与你竟是敌而非友。”
冷见愁叹口气,道:
“我老早已经遗憾这件事。对了,姚兄,你可知道天绝刀刀刃两面铭刻的句子?”
姚本善道:
“当然知道,一边铭着‘一刀在手’,另一边是‘快意恩仇’。”
冷见愁道:
“今日此刀定当快意恩仇,你小心了。‘烟雨江南’严星雨可能很忌惮你的正反剑,但我不是严星雨。”
练武厅(好宽敞高大的地方)内灰漠漠有点阴暗。
他们讲不少话费了不少时间,他们互相吸取对方说话中的经验和智慧,有如贪婪的蚂蚁吸血水不厌。
弥勒佛似的庞福突然间走进来,道:
“两位既然尚未动手,请注意现在什么时间?”
姚本善道:
“申未左右,怎么了?”
冷见愁道:
“殷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