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涯 - [云中岳]

第十一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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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生来自京都,珍玩的行情不算陌生……”

  “公子爷请放心,小号声誉满南都,保证绝对公道。公子爷来自京都,小号怎敢欺瞒顾客?”

  “价值几何?”

  “贵公子赐赏,请给小号纹银三百两。要在十年前,千金不嫌贵呢!”

  “很公道,谢啦!”

  那年头,普通佣工一年的工资,不会超过一百两,而且年节连赏金也包括在内。

  他取下腰间的大型荷包,取出一叠两京宝泉局所开的官票,还有一些民间钱庄的庄票,面额有大有小,底部还盛有一些金叶子与碎银。

  “我送给你。”女郎按住他的手,使他有触电的感觉:“这是我对京都来的贵人,奉上的些许敬意,我这个东道主是很好客的。”

  “哦!萍水相逢……”他脸一红,回避女郎绵绵的动人目光。

  “相见也是有缘,是吗?”女郎落落大方,收回手向朝奉打手势:“我姓郎,小名秀英,名字很俗,是不是?”

  “不会不会,小姐本来就清丽秀气呀!”他不再拘束,笑容可亲:“小生姓秋,秋天的秋,名山,草字五岳。郎小姐是贵府人氏?”

  “庐州世家。”郎秀英接过加盒的镇纸,并不递给他,也没付款,莲步轻移向外走:

  “我的家在城西北的金斗河旁。秋公子来本城有何贵干?”

  “南下游学,途经贵地。”他并肩走了个并排:“府学下月初旬,有位来自南京的名教谕赵夫子。我不想错过他名震两京的所谓经世之学,尤其是他有关考场策略论,被天下士子奉为考则必中的经典呢!”

  那时,读书入已经没有几个肯苦读经书,没有人肯穷研经世之学,穷经死记已经不时兴了。坊间大量印行某些权威人士的考场策略书籍,也就是今世所贩卖的参考书,以及考前猜题这一类速成小册子,天下各地每一土子人手一册,蔚成风气。学舍与书院的教授教谕,也拼命教这种重点速成节略,风气之坏,无以复加。

  “好啊!算起来你该有半月逗留。”郎秀英欣然雀跃:“这期间,我做你的导游,欢迎吗?”

  “小生受宠若惊,只是不敢亵渎……”

  “你不是书呆子吧?”郎秀英在行人众多的大街上,肆元忌惮的紧傍着他缓步向东关走:“我替你引见我的亲友,以后的游览活动,由我安排好不好?我会是一个受欢迎的好向导。”

  “小生人地生疏,求之不得呢,谢谢郎小姐!”

  “我叫秀英。”郎小姐白了他一眼,神情妩媚极为动人情欲。

  “我……”

  “我叫你五岳,不见怪吧?”

  岂只是不见怪?而且合乎礼数。同辈之间,称名道姓是很不礼貌的事,必须称字,除非对方末成年(廿岁成年方可取字),这与粗豪的江湖朋友有异。

  “小姐……”

  “嗯?”郎秀英不但又白了他一眼,而且大方的碰碰他的手膀。

  “秀英,真的谢谢你。”他毫不困难的轻唤对方的芳名:“我一定是碰上了贵人,在遥远的江左,遇上了聪明美丽的异性朋友,我好高兴。”

  “我也是,五岳。”郎秀英的明眸,涌起异样的神采:“我知道那一家的洒楼口味佳,今天我作东,算是替你接风,尝尝本地的佳看。”

  两人谈谈说说,郎有意妾有情,一个有意一个有心,当然情投意合把距离拉近,紧得难舍难分。

  在禹秋田抵达庐州府的前一天,凤阳至徐州的南北大官道上,旅客络绎于途。这是交通最繁忙的大官道,是徐州至南京的主要交通路线。

  一个骑士穿得相当褴褛,仆仆风尘南下,遮阳帽戴得低低的,但从帽檐口可以看到鼻孔以下部位,清楚的可以看出八字胡的特征,黑褐色并不健康的脸颊,以及失血冷灰干皱的嘴唇,身材瘦小,正是那种长期营养不良,吃苦耐劳省吃俭用小商贩的代表性小人物,走到何处都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贩夫走卒。

  前面里余,十余匹健马也缓缓南下,男的英俊或粗豪剽悍,女的美丽且刚健兼婀娜,一看便知是遨游天下的女英雌,因为不论男女都佩了杀人家伙,意气飞扬不可一世。

  十余匹健马跟在十辆大型骡车后面。这种运货的大车速度慢而平均,三套车本来就不以速度取胜,因此行走时掀起的尘埃很少,不至于影响后跟的骑士。早些天下了雨,路上泥土已干,没有尘埃扬起。

  原来是押运大车的骑士,车内的南运货物定然所值不菲,所以需要十一名男女保镖。

  保镖骑士们穿得华丽,一点也不像镖师。大车上也没有插有镖局的镖旗,唯一岔眼的是第一辆大车的车篷右前方,有一面天青色,绣了一头振翅冲天的金鹰,尺半见方的绸制小旗。

  徐淮与大江南北颇具声威的组合甚多,山门林立各展雄长,其中的鹰扬会名头最响亮,山门建在场州。这面飞鹰放,就是鹰扬会标帜。

  鹰扬会不替人保镖,该会还没有与各路英雄套交情的分量。而且江湖朋友都知道该会的底细,骨子里该会是黑道组织,不择手段明暗间敛财。而镖局是光明正大的白道行业,与黑道水火不相容。

  这面旗出现在大车上,只表示大车是鹰扬会的而已。

  南面更远些,也有骑士南行。

  穷汉子钉牢了大车,从容不迫徐徐向南又向南。

  他就是千幻夜又,江湖上化装易容宗师级人物之一。

  一般人对仇敌的反应,通常有两种本能的行动。一是逃避,最好永远不要碰头;一是除掉他,永绝后患。

  天长堡与鹰扬会狼狈为奸,已是不争的事实,两者都列为仇敌,也是理所当然的。

  夜袭天长堡,黑夜中见人就杀,对手是些什么人,混战中谁也无法分辨。禹秋田与千幻夜叉,都不知道鹰扬会的人偷偷溜走了。

  祝堡主父子是第一种人,鹰扬会的人也悄悄逃离山西。禹秋田明里表示不介意,因为他知道无法在山西找得到祝家父子。千幻夜叉是损失最惨的人。获得的珍宝,抵偿不了她的刻骨仇恨,怎肯罢休?

  她认为只要钉住鹰扬会的首脑人物,必定可以追出祝家父子的下落。

  祝家父子是第一种人的反应:逃避。

  禹秋田和千幻夜叉是第二种反应的人:除掉仇敌。

  就这样,互相在茫茫天涯追踪、猎杀。

  大多数的人,为活下去而奔忙,庸庸碌碌过一生,只要活得平安快乐便心满意足。

  另一些人,为了各种目的而活,为名,为利、为理想、为仇恨……不一而足。

  这些固然是祸乱之源,但如果没有这些人,这世间也未免太贫乏了,每个人都像蚕一样活下去,或者圣贤满坑满谷,那是什么世界?

  目下这条官道上,就有不少为了各种目的而活的人。

  远远地,出现一座大市镇,那就是凤阳府最繁荣,地当水陆要冲,一府两县交界的蚌埠集。名义上是集,其实是一处几乎每天都是集期的宿站,离凤阳还有五十里,大车要走一天。

  已经是申牌初,未晚先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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