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5]
“铁板仙”与白衫怪同时惊叫出声。
武同春站起身来,因为面具的关系,脸上没任何表情,阴冷沉滞,只眸中的煞芒,令人不寒而栗。
黑衫怪翻身站起,石榴花似的口里溢出了血沫,这一掌挨的不轻。
“铁板仙”栗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衫怪哇哇怪叫,不知说些什么。
黑衫怪以腹语道:“这小子竟然能自解穴道!”
“铁板仙”徐徐挪前数步,冷冷开口道:“老夫等是想物色一位后起之秀,造就成无敌身手,以创武林奇迹,其实并无恶意,小友能见告来历么?”
武同春冷极地哼了一声,道:“阁下何方高人?”
“铁板仙!”
“一丘之貉!”
“什么?你……”
武同春“呛”地拔出长剑,映着日头,剑身泛出霜雪也似的白芒,使人一看,便打从心底里感觉到寒冷,这是柄不同于一般兵刃的神物。
双怪与“铁板仙”立即站成鼎足之势,把武同春围在当中。
“铁板仙”为人阴险,城府极深,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仍不愠不火地道:“小友,我们似乎不必动武?”
武同春冷峻地道:“那就请便,以后不许再踏入此地一步!”
两怪又发怪声,像是愤于武同春的态度。
“铁板仙”并不动怒,目苍变成了两条线,沉声道:“小友,你不想成为天下第一人?”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武林天下根本就无所谓第一人,我只想成为我自己。”
哈哈一笑,“铁板仙”道:“那你错了!”
“在下什么错了?”
“目前武林中就有天下第一人。”
“谁?”
“天地会主!”
“天地会主又是谁?”
“你目前不必知道。”
“谁封他第一高手?”
“江湖同道公认的。”
“与在下何干?””如果你能击败他,你可取而代之,成为天下第一人。”
“在下毫无兴趣。”
“这倒妙,凡属武林人,谁不想做人上之人,这是一个???生想追求的境界,小友竟然无动于衷。”
冷笑了一声,武同春道:“阁下本身不想?”
“铁板仙”脸皮抽动了几下,手拂鼠须道:“老夫老矣,行将就木,而且一个人的资秉天生有其极限,并非人人可以登上至高境界,老夫等不敢奢望;但却想造就如此一个高手中的高手,藉慰平生,便不在为武林人一场。”
武同春淡淡地道:“如何造就?”
“铁板仙”道:“如果小友同意,老夫将坦白相告。”
武同春口角一撇,道:“可惜在下一点意思都没有。”
摇摇头,“铁板仙”道:“那实在太遗憾了。”
武同春冷漠无情地道:“三位还是请吧!”
白衫怪以腹语道:“老大哥,不能放弃,舍此再没机会了,这些年来,费尽心力就是……”
话到中途顿住,没说出后半句。
沉默了片刻,“铁板仙”目芒连闪,道:“冷面客,你真的不考虑了?”
武同春斩钉截铁地道:“绝不考虑!”话锋一顿,又道:“三位可以上路了!”
“铁板仙”阴声道:“就这么走了,老夫可有些不甘心。”
武同春道:“要如何才甘心?”
“铁板仙”先扫了“九尺二”兄弟一眼,才沉声道:“咱们印证一下,老夫输了没话可说……”
说到这里,细察武同春的反应,同时在心里疾转念头。
武同春冷漠地道:“如阁下赢了呢?”
“铁板仙”目芒一闪,道:“那小友就听老夫的,敢么?”这敢么两个字,多少含有些激将的意味。
武同春并不笨,当然领略得出来,从唇间进出两个字道:“可以!”
“叮当!哗啦啦!”铁板串破空振起,由于贯注了内力,声音令人动魄惊心。
武同春横剑当胸,凝神兀立。
刺耳如割的铁板声,愈振愈烈,使人有置身滔天狂澜之中的感觉,武同春以至高定力,抗拒那声浪。
双怪不自觉地向后挪步。
像激流中击中的一根砥柱,武同春挺立不移,似乎没有任何力量足以震撼他,内功,定力,凝成了维护心神的巨堤。
当然,如果稍一松懈,致命的打击立至。
“铁板仙”的蛇眼瞪得滚圆,额角暴起了青筋,显然他已用上了全力。
武同春竭力镇压心神气血,他是在考验自己。
双怪一左一右,缓缓迫上,扬掌,登出……生死胜负,已系于一发,三名对手都是使人丧胆的人物。
别无考虑,武同春朗喝一声,泛着雪光的霜刃,疾划而出,贯注了全部内力,挟着无坚不摧的锐气,是石破天荒的一击。
铁板声乍然而止。
剑气与掌风狂荡裂空。
武同春双脚陷入土中,没及脚跟。
场面骤然静止下来,狂动后的死寂。
四尊石像在不同方位僵立着,可怕的静止。
一条红蛇,从“铁板仙”脚边缓缓开来,殷血刺目,那是血。“砰”然一声,仆了下去,手中仍紧握着那串赖以成名的铁片。
双怪亡魂尽冒,矮短的身躯一挪……武同春一振剑,在空中幻了一道白虹,大喝一声道:“不许动!”
双怪脚下生了根,目的的地望着武同春。
武同春用剑一指“铁板仙”的尸体,寒声道:“把他带走!”
黑衫怪挟起“铁板仙”的尸体,与白衫怪电弹而去。
武同春缓缓回剑入鞘。
转过头来,妻子凝碧的坟墓又进入视线,他再度跌回痛苦的现实中。女儿遗珠的下落不明,她继母华锦芳也离开山在出江湖找自己,家人星散,摆在眼前的是一片触目伤心的废墟,十年不到,这变化太大了。
他深深地想,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武林世家,如果是普通人家该多好?……想着,想着,眼前幻出了十年前的景象,亭台水榭,曲槛回栏,一间绿厦,悬了一块泥金大匾“凝碧园”,一对壁人,男才女貌,流连在花树间……当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