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6]
然而好景不常,也许是天妒红颜,一场误会,人和物都化成了劫灰。
幻象消失,眼前仍是火劫后的废墟。
他想到了拜弟许中和,被冤了八年,几乎作了自己剑下之鬼,自己不察事理,使发妻含恨以终,拜弟抱屈而亡。误会澄清了,但一切已无法挽回,自己不仁,不义,不慈,还能算是人么?负疚,像一柄利刃插在心上,至死也除不掉。
还能为凝碧做什么?寻回遗珠,补偿自小对她的亏欠,以慰她娘之灵,别的,再没有什么了。
一条人影,从废墟中转了出来,是老叫化。
武同春心中一动,忙迎了上前,作揖道:“您老怎会来这里?”
老叫化反问道:“老弟你呢?”
武同春怔了怔,才道:“在下受此间主人临危之托,所以来此地看看。”
“噢!老弟的剑术造诣,今老要饭的开了眼界。”
“您老……”
“剑劈‘铁板仙’,如果传出去,将是轰动武林的大事。”
“您老看到了?”
“嗯!有幸能作壁上观。”
武同春下意识中感到一阵悚惶,自己在墓前的一举一动,不知是否入了,老叫化的眼,如被他看到,身份迟早会被揭穿。
心念之中,故作淡漠地道:“您老来了很久了?”
老叫化道:“不久,天亮时分。”
紧张的情绪松弛了些,武同春又道:“您老藏得很稳,一直没现身。”
“什么藏的稳,老要饭的在堡后头忙着做好事。”
“做好事……什么好事?”
“收尸啊!”
“收尸?”
武同春大吃一惊。
“可不是,我要饭的是豆腐心肠,见不得悲惨事,‘九尺二’作来处理善后”。
“怎么说?”
那双矮怪不知中了什么邪,碰破头地到处物色传人,一共带了四说什么资秉不足,全给毁了。”
目中煞芒一闪,武同春栗声道:“全杀了?”
“是全杀了,老要饭的如果早到一步,也许能救回四条命。”
“是四个年轻人?”
“不错,矮怪不会找老的作传人……”
“内中有没有一个穿锦衣的?”
“咦!老弟怎么知道的?”
“那是‘墨杖夫人’的侄孙子,她曾追来要人,两怪却说已经放了,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让他俩活着离开。”
“什么?‘墨杖夫人’的侄孙……”
“是的!”
“那好,招惹了那虔婆,够那两个矮怪受的。”话风一转,又道:“对了,老要饭的好像听见老弟自言自语说什么……大开杀戒,怎么回事?”
这一问,触动了武同春心中的难题,丐帮耳目最灵警,也许能有所帮助,定了定神,说道:“在下听说武同春八岁女儿遗珠无故失踪,疑是有人绑架,所以……”
“八岁女儿失踪?”
“是的。”“如果真的是绑架,那可是伤天害理的事,幼儿无辜,岂能牵扯到大人的恩怨里。老弟有线索没有?”
“毫无端倪,不知您老能否伸义手助上一臂?”
“好,老要饭的叫小子们分头探查。”
“在下致谢!”
“老弟倒是急人之难!”
武同春点点头,道:“既然受人之托,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老叫化游目四下一扫,感慨地道:“想不到威镇四方的无双堡,落得如此景况,武林呛桑,令人勒腕。”
武同春痛?心头,无法表露,一个意念,冲上脑海,暗自道:“有一天,我要重振无双堡,再建凝碧园。”
但,女主人业已物化,再建凝碧园由谁来住?不是徒增痛苦么?自己的脸孔已残,负了不仁不义的罪债,还振什么无双堡?于是一股刚升起的豪气,又化为乌有,不自禁地叹息出声。
老叫化又道:“‘无敌剑’武进的死因,到现在还是个谜,奇怪的是无人追究。”
武同春如遭雷殛,他从来没想到过这问题。母亲死时,他尚在褪褓.父亲过世,他还没成年,记忆中,父亲忽然卧病,没几天就辞世了,之后,娶了凝碧,因一场误会而演成家庭悲剧,近十年都在无比的恨中过日子,从未想到追问这件事,家人中。江姥姥是老人,她应该知道,可是她绝口没提,为什么?老叫化见武同春眼神有异,眉头一皱,道:“老弟,怎么回事?”
武同春竭力按捺住狂激的情绪,沉下声音道:“‘无敌剑’之死,您老难道有什么耳闻?”
老叫化深深望了武同春一眼,悠悠地道:“无双堡主修为极高,不可能突然病逝,这是最大的可疑之处。”
武同春脱口道:“那他死时为什么不交代?”
老叫化眼睛一亮,道:“老弟怎知他没交代?”
武同春自知失言,心念数转,道:“无双虽是一脉单传,但不能说没有门下人等,如果交代,不可能不传出江湖,您老认为怎样?”
老叫化道:“可惜武堡主死因不明这一点,正是堡中人传出来的。”
心头狂震,武同春道:“是谁?”
老叫化道:“老弟不是堡中人,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这可不一定,如果对方是有头有脸的人……”
“老弟为什么要追问?”
“这……算好奇吧!”
“老弟想管?”
“也许!”
“凭什么?”
“凭身为武士!”
老叫化定定地望着武同春,目光如利刃,似要穿透他的内心,久久才道:“老要饭的问老弟一句话,务请据实回答?”
“在下恭听。”
“武家后人武同春,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这……”
“请老弟说实话!”
考虑至再,武同春抑低了声音道:“这是秘密,不能入第三者之耳,他还活着。”
老叫化双睛一亮,道:“是真的?”
“真的!”
“人在何处”
“在下曾对他发过誓不能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