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因情遭擒 [5]
为什么要助他?
貌美如花,毒如蛇蝎!
“你们……”他睁目大叫。
“哎呀!卓……卓爷……”吴发惊跳而起。
“吴大叔!”他脸上吓人的神色消失了:“你在这儿干活,一年赚多少银子?”
“哦!放勤快些,不乱花一文钱,一年攒七八十两,家里面勉勉强强可以活下去。”吴发给他倒来一碗水:“家里面种的地,就算是积蓄了,三年五载,我就可以买牲口打水井,以后即使再闹灾,或许能撑过两个荒年。”
“你觉得这样过得快乐吗?”
“是的,卓爷。”吴发脸上有异样的神采:“我认真工作,每年回家看一趟妻儿,活得安心,活得有希望,苦虽然苦,但也快乐满足。”
“哦!愿活的心安的人,永远平安快乐!”他由衷地说。
但他的心中,却感到沉甸甸的。
他活得不平安,也不真的快乐。
因为他不甘心,他不以为活得心安就可以快乐。
他与吴发是截然不同的人,心境也就有很大的差异。
又休养了两天,他以难以令人置信的速度,向复原之途快步迈进。
当他出现在客栈店堂时,引起骚动是可想而知的。
他不作任何解释,取回寄柜的包裹行囊,结帐离店,在闻风而来察看的人赶到之前,他已消失在茫茫的人丛中。
踏入晋门外的铁器店,他先在兵器架上巡视一番。
兵器架上,各式各样的长短兵器琳琅满目,刀剑枪斧的手艺都不差。
那年头,不但东南海疆盗贼如毛,连紫禁城内也经常闹贼,治安之差可想而知,在旅途碰上强盗平常得很,因此兵刃的生意特别好,供不应求。
“客官如果要订造,不论任何尺寸和份量,保证不会令客官失望。”陪着他看样的店伙热心地拉生意:“小店的招牌远近驰名,有口皆碑。”
“不必订造,我买现成的就成了。”他取出了一把蛇皮鞘的狭锋单刀察看:“晤!钢还不错。”
“这是百炼钢,货真价实。客官只要看本店的师傅替客官开锋,就知道钢的硬度和火候了,普通的呖石根本耐何不了它呢?”
“不必开锋。”他笑笑:“我买这一把。”
“谢谢客官光顾。”
“还要一些附件。”他说:“四寸连护腰的佩带,要双层皮的,贵店有暗器吗?”
“有,有,不但有现成的飞刀飞剑缥箭,还接受客官订制特殊技巧的暗器……”
“不需要技巧的,能杀人就好。”他冷冷一笑:“我要中型的六寸柳叶刀,那种不轻不重一刀致命的柳叶刀;任何兵器店随时可买到的柳叶刀。”
第二天,有人在府前街看见他佩刀出现。
跟踪的人,终于发现他住在间门外虹桥旁的东海老店。
虹桥也就是昔日的吊桥,从里面的船或陆行,皆可直达枫桥镇运河码头。夜间如果水性不差,可以利用不门偷渡进城;小门夜间可以阻制船舶,但却挡不住人从水下面出入,客套一番,来客道明来意。
“荆兄,兄弟的意思,是请荆兄将这姓卓的赶走。”那个留了络腮胡的青袍人说:“城内城外没有他容身之地,他想闹事也没有落脚处。”
“哈哈!聂兄,你说的是外行话。”太湖蚊笑着说:“江湖人什么地方不能藏身?任何一处角落皆可潜伏十天半月,用得着吗?他在敞店落脚,在你们来说,该是求之不得的事,至少可以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了解他的动向;知道你们占了先。如果把他赶走,他带了干粮往偏僻处所一躲,白天睡大觉,晚上出来活动,结果如何?天气炎热,不怕受风霜之苦,任何地方都可躲,是不是?”
“这个……”
“还要兄弟赶他离店吗?”
“荆兄分析得够明白了!”聂见点头说。
“聂兄,话讲在前面。”太湖蚊收敛了笑容:“姓卓的是敞店的客人,是敝号的财神爷。俗语说:打狗看主面。聂兄为本城安宁着想,因此想将他驱逐离城,未可厚非,但请不要在敞店闹事,可不要像枫桥客找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人命来,迷香熏倒了不少无辜的旅客。聂兄,你明白兄弟的意思吗?”
“兄弟天胆,也不敢在荆兄的店中撒野。”聂见讪讪地说。
“那可不一定哦!”太湖蚊的怪语音拉得长长的:“一个人为了保全自己,情急时任何怪事都可能做出来,包括杀人放火,六亲不认。聂兄,姓卓的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吧?何必操之过急……”
“荆兄……”
“哈哈!事不关已不劳心,兄弟不会过问旁人的事。不过,咱们是同城的人,交情不薄,胳膊往里弯,兄弟不会向着一个陌生人得罪朋友。有何需要,兄弟会全力相助,但请不要在店中闹事,不然,兄弟就无法向江湖朋友交代了。姓卓的只要离开店门,他的死活就与敝店无关了。”
话已经说得够明白,太湖蚊是个做事讲原则的人。
“兄弟理会得。”聂兄弟说得有点勉强。
“聂见,听得进逆耳忠言吗?”
“荆兄有何见教?”
“兄弟不才,年轻时总算闯了二三十年江湖,不敢说经验与见识如何丰富,至少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太湖蚊语气是诚恳的:“这娃卓的年轻气盛,煞气直透华盖,迄今为止,兄弟还不知该将他列为侠义人物呢?抑或该列入江湖凶魔。
可以断言的是,他是个积恨甚深,武功深不可测的极端危险人物。对付这种人,所付的代价将极端惨重,令人不寒而栗。聂兄,如果我是你……”
“荆兄之意……”
“离开他远一点。”太湖蚊脸色沉重:“越远越好。聂兄,最好乘上尊府的游艇,到杭州去散散心,夏日的西湖是很迷人的,上灵隐寺烧柱香祈福消灾也不错。”
能听得进逆耳忠言的人没有几个。
话不投机,客人失望地告辞。
送走了两位贵宾,太湖蚊站在店门外,目送两位贵宾的背影,消失在忙碌的人丛中,不由摇头苦笑。
“愚人!”他响哺地说:“名利两字害人不浅。吴中这条龙,也害人不浅。”
街上的行人其实并不多,城门已闭,街灯昏黄,谁也没留意街角的小巷口中,有人隐起身形暗中窥伺。
聂兄走在桥右面的码头,偕同伴上了一艘等候在那儿的小舟。
小舟立即起航、驰入至枫桥镇的水道。
不是吴中一龙的人,吴中一龙住在城内娄门附近。
到枫桥镇,该是郝四爷的爪牙。
在小巷口暗中窥伺的人,随后隐入小巷深处。
小巷的另一端,巷尾有一条穿越田的小径。这人一出了巷口,便飞掠而走,去势如电射星飞。
小舟泊在另一座桥的码头上,接下等在该处的两个人,重新上道。
舱内没有灯火,黑沉沉的,两个船夫默默地划桨,船速渐增。
两个人是熟面孔,厉魄封彤,怨鬼莫真。
“聂老弟,太湖蚊态度如何?”厉魄问。
“不好也不坏。”聂兄苦笑:“他不愿打坏他的店,店外的事他不过问。”
“他竟敢不帮忙?”厉魄冒火了。
“他已明白表示,要兄弟不过问。”
“他不够朋友,哼!”
“有家有业,也难怪他。”聂兄呼出一口长气:“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再说,宗政子秀绰号称龙,他的绰号是蛟,蛟比龙本来就低一级,所以双方面和心不和是意料中事,他答应暗中帮忙,已经难能可贵了。”
说话间,船行似箭,已脱离郊区,进入田罗布的郊野,距枫桥只有一半途径。
河道宽仅五六丈,两岸杨柳成行,芦草密布,偶或可以看到临河农舍的灯光,不易看清两岸的人。掌舵的船夫眼角瞥见右后方怪影破空而飞,以为自己眼花,本能地扭头注意,却发现身旁突然多了一个黑影。
“哎呀!你……”船夫大骇,惊恐大叫。
“怎么啦?”舱内的聂兄警觉地问。
这种小交通船不是乌篷,而是加盖方舱,前端张棚的小舟,方舱四周没有舱壁,四面透空,一眼便可看到船后的景物,当然看到多了个人。
“借贵舟办事。”不速之客大声说。
“咦!你…”
“我,卓天威。”
舱内的四个人大吃一惊,齐向后舱抢。
船夫向前仆倒,小舟突然冲向河岸,冲势太急,太猛,尚未出船的四个人几乎撞成一团。一声巨震,小舟有一半搁上了河岸。
卓天威丢掉浆,一跃登岸。
人多人强,一比四。
曾经吃过苦的怨鬼和厉魄,胆气一壮,首先抢登。
“你们,四个人。”卓天成双手叉腰,屹立如山:“一定有人知道那晚枫桥客栈的事故,在下要知道那些阴谋计算在下的人是何来路。厉魄封彤,你第一个先说。”
“老夫四个人毙了你,你就知道了。”厉魄这时反而心虚了,色厉内荏,明显地表示要倚仗人多群殴。
“谁敢向在下动爪,格杀勿论。”他厉声说:“在下你们这些个混蛋东西已不再客气了。”
当他粗野地骂人时,便表示他心中不平衡,也表示他将作出反常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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