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借刀杀人 [3]
张弟一呆道:“你们有仇?”
白天星道:“没有。”
张弟道:“既然彼此过去无仇无怨,她为什么一定要跟你过不去?”
白天星笑道:“这就很难说了。”
张弟道:“何以难说?”
白天星道:“因为这种事很难有一个适切的解释。她本意也许无心伤害我,然而,就我的预感来说,她目前似乎已无选择!”
张弟道:“受人唆使?”
白天星道:“在真相未明之前,这无疑是唯一较为合理的猜测。”
张弟想了想,忽然皱起眉头道:“像销魂娘子杨燕这种女人,应该是她利用别人才对,何以她如今反被别人利用?”
白天星笑道:“了解这一类的女人,并不是我的专长,不过这个问题我仍然可以回答你。不论男人或女人,只要你能利用别人,别人就能利用你。一个人只要有了欲望,就难免没有弱点暴露;暴露了本身弱点,你就绝无法处处都占上风!”
张弟点点头,没有开口。
白天星叙述一件事时,道理并不高深,他说出来的话,人人都能听得懂。但是,在他说出这些道理之前要你去想,你硬是想不透!这是否就是每个人都希望具有的智慧呢?
白天星忽然拿着那支箫,缓缓站了起来道:“走!”
张弟道:“去哪里?”
白天星笑笑道:“吹箫去!”
吹箫宜在黄昏后,最好是清风明月之夜。
吹箫的地方,亦以雅斋静室或高楼深院为宜。
很少有人选在早上吹箫,更没有人会在豆浆店门口吹箫,早上坐在豆浆店门口吹箫,这种事恐怕只有像白天星这种浪子才做得出来。
说早已经不早了,这时正是豆浆店生意最好的时候。
七星镇上的人本来习惯于早睡早起,如今受了品刀大会的影响,想早点睡已不可能,睡得既迟,当然无法早起。
所以何寡妇这几天的豆浆,也往往要到日上三竿才卖得完。
何寡妇正在忙着招呼客人。
看到他们进来;只朝他们打了个手势便又走开。她的意思是说,大家都是熟人,用不着客气,如果要喝豆浆,尽管自己去舀了喝。
但是,他并没有照她意思去舀豆浆喝,却搬了一张凳子,坐去店门口,取出那支断肠箫,慢慢吹奏起来。
张弟过去很少听人吹箫。
所以,他不敢批评白天星的箫究竟吹得是好是坏。不过,他可以坚信不疑,白天星一定比这支箫的原主人降龙伏虎刀岳人豪吹得高明得多。
他听不懂白天星吹的是什么调儿。
他只感觉到箫音十分凄凉,而且相当好听,如果换了深更半夜,他相信这阵箫音必然更为清婉动人。
倘若降龙伏虎刀岳人豪也能吹成这样,他敢打赌其他那些刀客听了,一定不会纷纷避之而惟恐不及!
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有时候也难说得很。
这里喝豆浆的并不全是本镇人。
只要是七星镇上的人,白天星别说是早上吹箫,就是他此刻拿条蛇在手上玩弄,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但那些由别处赶来看热闹的客人就不同了。
他们望望白天星再望望何寡妇,神色之间仿佛在问,这小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何寡妇只是微微而笑。
女人的微笑,在不同的时候,在不同的地方,可作很多不同的解释。
甚至于在不同的男人眼里,解释也往往不尽相同。
何寡妇此刻的微笑,可以视为一种默许“你猜得不错!”也可以视为一种否定
“我怎么知道!”
何寡妇是个聪明的女人。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用微笑来回答不易答复的问题;一个淡淡而含蓄的微笑往往胜过千言万语。
那些过路客人也都跟着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仿佛每个都领会到了何寡妇微笑的意义。
还有一点,便是那些客人尽管觉得诧异,但对白天星的箫声,显然并不感到讨厌。只有一个客人是例外。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眼神闪烁一,定的方脸浓眉大汉。
他似乎对白天星的箫声没有什么好感,这时他两眼在那支断肠箫上溜了几转,忽然一声不响放下几枚青钱,匆匆出店而去。
张弟注意到了这个人。
他本想提醒白天星一下,但看看白天星吹得正起劲,只好忍住,没有开口。
白天星的箫声,马上就引起了好多人的好奇心。
对面开豆腐店的黑皮牛二,左邻的井老板,右邻的蔡大爷都纷纷探出头来朝这边张望。
白天星分别-一点头招呼。
现在张弟才看出白天星在吹箫方面是个高手。因为白天星尽管见人就点头招呼,但箫仍然照吹不误,一点不受影响。如非精于此道,岂能如此运用随心?
西边街头,这时忽然走出一名少女。
莫青青。
这个被镇上人喻为乌鸦窝里出凤凰的大丫头,手上提着一只竹篮,篮里满盛着热腾腾的烧饼。
这是每天的例差,她是为何寡妇送烧饼来的。
箫声戛然而止。
白天星笑着道:“青青,你今天来晚了,你爹这两天眼睛好些没有?”
莫青青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涡,笑笑道:“谢谢白大叔,好多了。”
张弟听了暗暗好笑。
好一声“白大叔”如今他才算弄清楚了白天星放着这么个天仙般的美人儿不动脑筋,却拼命去追求热窝里那个什么燕娘的原因。
人家一口一声大叔,看你这个大叔还能怎么样?
莫青青口中在回白天星的话,一双明如秋水的大眼睛,却在张弟脸上飞快地溜了一瞥。
张弟两颊发热,心里忍不住暗骂道:“该死的丫头,别人问你的话,你瞧我干什么?”
只听白天星又笑着道:“你干嘛谢我?你们该谢谢那位薛大侠才对呀!”
莫青青道:“你是说那位刀客薛大哥三?我们当然要感谢他。”
她喊白天星为“白大叔”,喊薛一飞则为“薛大哥”,白天星听了虽无表示,但是听在张弟耳朵里,却觉得很不是味道。